旬阳城,王宅。
“初珑姐姐!”
厉冰雪一身戎装,左手托着头盔,高挑的身量显得英气十足。
王初珑连忙示意锦书接过她手中的头盔,迎上前牵着她的手道:“你倒是来得巧,我也才刚刚到家,北边局势可还安稳?”
厉冰雪应道:“皇甫遇将翠亭城里的伤兵接回了莒县,又调派两千多锐卒进驻翠亭,如今那里足有四千守军和五百强弓手。后方有兵力随时援护,再加上我的飞羽军在莒县北面驻扎,暂时不必担心翠亭的安危。不过先前那支景军卷土重来,又有另外一部景军穿过莫林小道出现在石泉城外,我们目前还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对面而坐,锦书奉上香茗之后便退到王初珑的身后。
王初珑听完那番话,难掩讶异地问道:“飞羽军在莒县北面?没有回旬阳休整?”
厉冰雪将那天突袭景军先锋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最后微笑道:“飞羽军只是长途跋涉并未陷入苦战,莒县那里的粮草便已够用,不必再跑来旬阳。”
她已经尽量简化冲阵的过程,小丫鬟锦书依然听得目眩神迷。
王初珑却是略显不解地问道:“你这次来旬阳应该有正事吧?”
厉冰雪解释道:“姐姐,是这样的。我原本也打算在莒县北边暂歇,但是收到家父的密令,他让我继续驻守协防东线,皇甫遇和苏章也收到了类似的军令,我们的任务是防止景军从东线突破到旬阳城下。家父在密令里还说,让我以后要及时将东线军情抄送一份给姐姐,还让我立刻来旬阳找姐姐一趟,他说你有话对我说。”
王初珑瞬间明白过来,然而她很罕见地陷入沉默之中。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厉冰雪接到的密令,和她在靖州军大营里当面听厉天润所言大致仿佛,只有一条差别,那就是厉天润决定借助朱振这个内应提前发起对雍丘城的强攻。
算时间的话,大战应该是后天早上,因为她在路上用了两天多。
厉冰雪见状下意识地前倾,问道:“姐姐,怎么了?”
王初珑勉强一笑,柔声道:“大都督如此高看,我委实有些惭愧,不过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参详东线军情。”
厉冰雪依然维持着那个姿态,她很清楚这不是王初珑想说的话。
短暂的思忖后,王初珑问道:“冰雪,你怎么看待景军最近这一系列的动向?”
厉冰雪素来是耿直爽利的性子,但是她看出王初珑的为难,便没有立刻追问,想了想答道:“庆聿恭想用这种全线进攻的态势消耗家父的精力,同时一旦某处能够取得突破,就能逼迫家父分兵救援,从而减轻雍丘城的压力,我估计他短时间内不会在雍丘城外与我军决战。虽然这个策略不难看穿,但庆聿恭用的是阳谋,他在赌家父会不会冒着东西两线被洞穿的危险,强行继续围困一个高耸坚固的雍丘城。”
“如果大都督接受这个赌约,有可能雍丘城攻不下、东西两线又被突破,最后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反之,大都督选择分兵驰援东西两线,雍丘之围便自然解除。”
王初珑顺势接话,她发现厉冰雪或许在大局观上不够全面,但是对于战场态势有着很敏锐的判断力。
厉冰雪点头道:“从这里也能看出,庆聿恭绝非鲁莽或者迂腐之辈,家父对他的重视自有缘故。”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初珑也不好继续犹豫,斟酌道:“冰雪,我临行前去了一趟大营,按照大都督的叮嘱给朱振写了一封密信,同时讲明了和对方联络的手段。大都督告诉我,靖州军主力将在后天上午对雍丘城发起强攻。”
厉冰雪眼神骤亮,俊眉飞扬,又略带惋惜地说道:“飞羽军终究是骑兵,就算在雍丘城外也只能起到掠阵的作用……不说这个了,这次幸亏姐姐出手相助,有那位朱总管作为内应,我军将士在攻城的时候肯定可以减少很多伤亡。姐姐,小妹代家父和靖州军将士向你致谢。”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依照军中礼节郑重一揖。
王初珑有心阻止,但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论敏捷程度怎么可能比得过厉冰雪,有些心疼地上前搀着她的手臂,嗔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厉冰雪摇头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我有些奇怪,家父为何不直接在军令中说起此事,非要我来旬阳城走一遭?姐姐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现今战事紧张,我身为飞羽军主将不宜擅离职守。”
“我明白。”
王初珑拉着她重新坐下,随即坐在她身边,缓缓说道:“大都督准备在攻取雍丘后,再分兵援护东西两线,而他自己会率领一部分兵马坐镇雍丘,守住这座在江北至关重要的大城。”
厉冰雪眉尖微蹙。
王初珑坦诚道:“大都督还说,虽然眼下庆聿恭处在观望之中,若是他知道大都督拿下了雍丘,又只带着部分兵力驻守,其他精锐奔赴东西两线,那个时候庆聿恭肯定会集结重兵朝雍丘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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