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黛发现自己没法子解释重生,冥冥中有所感应,不可以随便向人说重生,只得含泪道: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祖父,父亲,你们信我!施家的野心昭然若揭!若得势,必遭新皇忌惮,若失势,必遭新皇报复。
我若为施家妇,我们谢家便会与施家绑在一条大船上。可我们与施家并非门当户对,钱多势薄,在如狼似虎的施家面前,无异于一只肥羊!
拉太子下马,中间不知要做多少手脚,每动一步,便得要银子开路。祖父,升米恩,斗米仇,施家已欠我们一回恩情,怎么舍得下脸再欠一回?他们豪门贵胄的,如何对我们商户弯得下腰?
欠第一回恩情时,他们拿出一个孙子的姻缘来还,再欠一回呢?还无可还,或者根本不想还时,会做什么?会逼我出错,以我为突破口,逼迫谢家以认错的姿态,主动双手奉上银子!”
谢老爷子扶在书案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头。
谢青黛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谢见微也听明白了。
施家若要捧施明珠登上皇后的宝座,必得拉太子下马,而其中过程耗费的银资从何而来?
自是从谢家这只肥羊金鸡上来。
谢老爷子沉默坐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青黛,你要怎么退婚?”
谢青黛错愕,料不到祖父这般快便接受了她的说辞,忙道:“身染恶疾。”
谢老爷子摇头:“不妥。他们若存了心娶你,身染恶疾,也有法子抬了你嫁过去。”
“那我便削发出家!过些年再还俗便是。”
“你……”谢老爷子低头,祖孙俩震惊眼对震惊眼,“你就这般不愿意嫁施家吗?
且不说施家女儿与四皇子的亲事尚未有风声传出来,便是有,待你嫁过去,也来得及做些什么阻拦——成就一桩姻缘不容易,毁掉一桩姻缘还不容易吗?
施家簪缨世族,朱门高户,他们家的门槛,比咱们家的门楣还高。你若错过,不止错过施家,或许找个与我们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是难的。”
“祖父,我意已决,为谢家,也为我自己,孙女都不能嫁施家。”谢青黛好奇地问,“祖父,您为何轻易便信了我?”
虽然谢老爷子还在试探,但她知晓祖父的脾性,既这么问了,便有八成准了她退婚。
因过于高兴,她眼里的泪珠儿含不住,竟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
谢老爷子笑了笑,伸手递给她一方帕子:“擦擦吧,瞧你高兴得,喜极而泣了是。”
谢青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擦干净了脸,才仰起头,再次面对祖父和父亲。
谢见微这回将她扶了起来,暗暗瞪她一眼,责怪她不与他这个做父亲的通气,便来吓唬老爷子。
谢老爷子笑道:“你素来稳重,最不会对长辈说谎。既然你说施家女儿要嫁四皇子,那便是一定要嫁的。
你瞧瞧这个,是你弟弟从京城发回来的信件,前几日到的,因他素来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只当他疯言疯语。
这几日越想越不大对劲,今儿拿出来,准备与你父亲商议商议的,却又听你要退亲,倒是与你弟弟想到一处去了。”
他将书案上反扣的那封信,递给谢青黛。
谢青黛一目十行看完,十分吃惊。
信里所写,与她前世所知,截然不同。
前世可没有施窈告到衙门、施明晖棒杀田质这一出。
为何与前世不同了?
难道施明玮那废物,与她一般重生了?一重生便设计谋害庶妹,结果赔了施明晖的名声进去?
施窈竟持匕伤歹徒?
施窈竟是今冬才入京的?
谢青黛越瞧,越觉着施窈和施明玮有问题,那施明晖杀伐果决倒是与前世一般无二。
她从不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上天唯一的宠儿。
既然她能重生,那么其他人也可以。
施窈和施明玮,至少一人是重生的。
想想施家八兄弟紧紧护在身后的施明珠,或许施明玮没重生,重生的是施明珠,施明珠怂恿施明晖兄弟三人谋害施窈。
施家瞧着比前世更混乱,这浑水她更不想去趟,别摸鱼没摸到,反倒自个儿淹死其中。
谢青黛再细细看一遍信件,记下信中所有内容,方将信件还给谢老爷子:“难怪祖父允我悔婚。”
“你连施家郎婿都要舍弃,意志坚决,祖父怎能怀疑你?”谢老爷子叹道,“这施明辰,瞧着确实不是个良配。在兄弟中,毫无主见,轻易由人牵着鼻子走,又对你弟弟不甚尊重,想来对我们谢家的门第也是看不上眼的。
这两日,你继续盘账,再勤快些,交账的那天‘病倒’吧,务必让过年来拜访的亲友知晓,你‘身染恶疾’。”
“是,祖父!”谢青黛喜悦地回答,眼底猝然又落下两滴泪来。
祖父和父亲既重利,也重情。
她知道,他们不单单是因为她不想嫁而退婚,也是为谢家的未来考虑。
但不管是不是夹杂了利益得失,于她来说都是好结果。
待她平复情绪,谢见微指了指她的袖筒,方问道:“你袖子里藏了什么?沉甸甸的。”
谢青黛忙收紧袖口,讪然笑道:“出来时匆忙,头发没梳好,便揣了那只祖父送我的镶宝石的象牙梳子。”
“你这孩子,慌什么?万事有你祖父和我呢。”谢见微数落一句。
谢老爷子微微一笑:“我当是你揣了把剪子来,若我们不肯答应你退婚,或不肯相信你退婚的理由,你便要剪发明志呢。”
谢青黛腿发软,险些瘫倒地上去。
她忙忙地转身:“祖父和父亲且说着话,我去对账去。”
谢见微不放心地提醒:“毛毛躁躁的,别跌了那象牙梳子,折了可不好找个一模一样的来。”
“知道!”
于是,除夕前一日,谢家满府皆知,谢二姑娘因为连日对账,累得病倒了。
同一日累病的,还有京城的镇国公夫人郑氏。
郑氏早起时,便觉着眼冒金星,头脑发昏,她暗叫一声糟糕,怕是邪风入体,染了风寒了。
因刚强惯了,又有儿女要伺候,扎挣着起来,却一个跟头跌倒地上,连打两个滚方抱住桌腿停下。
唬得满屋子丫鬟仆妇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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