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心焦,就下水去看那些黄金,只是,”孙籍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汇形容这件事,“投下尸体的那个地方只有一具白骨。”
魏西是在墓地玩大的,山里有时候下雨会冲开坟墓,露出下葬时间不同、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按理说刚扔下去的尸体不能直接变成一具白骨。
难道是那水有古怪?想到这魏西的眼神又飘向了一床薄被下缺的那一块。
孙籍焉能不注意到魏西的眼神,他苦笑了一下,说道:“仙师多虑了,有问题的不是涣河。”
“我捡起了一块骨头查看。那骨头捡起来不像是在水里泡久了,有些坠手,总之沉甸甸的。”
“孙大人,”连钩漌疑惑道,“您是坐衙门的人,怎么还知道这骨头的重量?”
“你玩过嘎啦哈吗?”孙籍反问道,“羊骨头猪骨头和人的骨头虽说不是一个东西,但是重量还是能放在一处论的,我小时候没少摆弄,自然知道。”
“可惜我是选算官出身,不像刑罚司的同僚,那尸骸再多的我也看不出来。”
说到这儿孙籍表情有些懊悔,还能瞧出几分惭愧。魏西正想开口提醒,孙籍自己回过神来继续说:“我那时有个主意,这尸骸摆明了有古怪,而祭河这事打的也是金沙的名头,我唉......”
连钩漌还在那里摸不到头脑:这人干啥了,火燎眉毛了还在这哀悼良心?
魏西明白了,她却没把这事当回事,直接道:“你掰断了骨头?为了去看截面?”
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连钩漌可没想到这文化人还干这活,眼神都变了。
孙籍长叹一声,“按照律法,这是毁人尸骸,少说也要送去服三年徭役,可是当时我想着这里面有事情,便做了。”
“如仙师所言,我想看看这骨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窍,就把那骨头掰断了。但是骨头的截面没什么古怪的地方,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也只能说掰断后那骨头摸着没有那么沉了。”
“......但是被扔进涣河的尸体确实是没有了,我在涣河那地方没什么发现就回了县衙。”
“第二天程县丞慌慌张张的,说是有人破坏祭祀,需要彻查。”
“我问他具体情况他却含含糊糊。本来我想查明白这件事再寻法发作了这个县丞,没想到他如此猖狂!挨家挨户搜查不说,还抓了许多镇民到牢里。”
“我想制止这件事,同他撕破脸,把他这个人踢出了县衙。没想到整个堂口镇唯他命是从,我反而被他关了起来。”
孙籍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这时候我哪里不知道之前的知县都是怎么回事,程县丞在堂口镇经营多年,最后还是查到了我头上......”
魏西没多余的精力为孙籍悲伤了,她直截了当地问,“胡人怎么和程县丞扯上了关系?”
“如果我没想错,仙师遇见的那队胡人和程县丞至少搭上了七八年的线。堂口镇这么多私金,本身还是产金沙的地方,程县丞把持着黄金和那些有鬼心思的人换官银,最后账都做在堂口镇的镇民身上,就算是算官来查也查不到。”
“那知县知道胡人换这么多黄金的目的是什么吗?”堂口镇现在是几方势力,魏西心里对胡人这头还没有什么数。
孙籍现在有求于魏西和连钩漌,他赶紧回答,“看这位仙师所穿道袍,应当是北疆的门派,应该对胡人和我莒国的冲突有些了解。”
实际上仅仅从秦枫那补了补课的两人现在装得很了解的样子,孙籍见不需要补充背景知识,便继续道:“黄金的管制远不及官银严苛,博罗国境内缺铁矿,近年朝中因为摩擦的事情缩紧了铁器交易。”
“若那队胡人是为博罗国办事的,两位仙师一定要拦住他们!否则就是一场祸事!”孙籍说到激动处又咳了起来。
连钩漌估摸着是屋里光线暗,不然这人要是看清自己的样貌,怕是这话还不知道怎么说。又因着他自问耍心眼这方面比不过魏西,便缩着脖子不说话。
“那队胡人说是奉了王帐的命,知县大人有什么头绪吗?”魏西估摸着秦枫胡搅蛮缠的极限,赶紧问道。
“博罗国虽说是国家,实际上下面大大小小有十座王帐,若只说王帐是叫不准到底是那座王帐的”,孙籍眉头紧锁,“不过也坐实了一件事,这队胡人千真万确是包藏了祸心。”
“烦请两位仙师速速给宿城的府衙递话,请他们带兵扣住这些人!”
魏西自然是一口应下,又云不让程县丞起疑心,眼下不好带孙知县离开,门外的那个人还请孙大人帮忙遮掩过去。
孙籍自然有一套瞎话等着那个被药晕的侍卫,目送着魏西和“沉默寡言”的仙师离开。
信息量自然是不小,但是拢共下来讲话的时间也就一刻钟,魏西两人沿路返回。
前面的秦枫还在那里闹,心里则挂念着魏西和连钩漌,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怎么样了。
虽说心里装着事,秦枫嘴里的话也没停过,“你们县衙什么意思?人来了不让上堤坝,还让人过来监视我们,姑奶奶我是修士!不是大牢里偷鸡摸狗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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