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充当了好一会儿吉祥物——她爹回来也是差不多的流程,还做主杀了院里那只呆头呆脑的鸭子。
“唉,”坐在院里,魏老三长舒了一口气,“虽说你去修仙,可到底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说到底还是灾荒养不起孩子,有条出路连打听都没打听,急吼吼的让你跟他们走了。没想到如今你不仅能说话,人也长成了,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锡州基本上没有风调雨顺的时候,而灾年里赈灾先管矿上。之前有流民去矿上抢粮食,被矿队(前文负责押运的军管队伍)串起来,挂在墙外边以儆效尤。
在矿上劳作的矿工大多是锡州本地人,如此一来自然群情激愤,抄起家伙矿队拼命。结果带头的被剁成两半扔到外头,名字也被记了下来,三代之内矿上不予录用。
魏老三也偷偷去矿场外围转过,看见那些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彻底歇了偷粮的心思。
魏西手摸着充当桌子的大石头,难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话。
灵音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可荒芜的的景色一会儿就腻了,踩着魏西脑瓜顶乱叫。
好在魏东穿着褂子过来了,头发稍还往下滴水,估计是在河里捞鱼顺手洗了澡,整个人不再黑黢黢的。
其实魏东长得和魏西有六分像,整体轮廓更硬一些。只是他人开朗些,因而乍一看跟阴郁挂的魏西并不相像。
魏东一边擦头发,一边提议道:“爹,明天要不要去祖坟祭拜一下?魏西回来一趟不容易,去坟前磕个头。”
“嗯,”魏老三拾掇好死不瞑目的鸭子,“待会儿看眼黄历,要是二丫不赶时间,挑个好日子。”
魏西以前常在坟地游荡,对那一片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时节没谁祭祖,通往坟地的路遍布荒草,十分难走。
不过魏西也想去坟地看看,想了想回道:“宗门在并州还有任务,我这次拐回来看看,后天也就走了。明天去祖坟磕个头,虽然匆忙,也是份心意。”
祭祖的事敲定下来,谈话的氛围终于自在些许。
没一会儿魏李氏招呼他们几个吃饭。一共六道菜:鸡鸭鱼三道荤菜,炒豆芽、拌野菜还有一碟煮花生,对魏家来说堪比过年。
魏李氏上桌就把两个鸡腿扯了下来,魏西碗里放一个,魏东碗里放一个,嘴也没闲着:“好端端回来,还花银子买这个,家里又不是没有!年轻手要紧一点,省着遇见什么事,没过河钱。”
“娘,你那几只鸡都留着下蛋,那里舍得吃?要不是魏西回来,我连根鸡毛都碰不着……”
“稀得理你!”魏李氏今天没心思和儿子拌嘴,一个劲的给魏西夹菜,“二丫,你在外头不要苛待自己,之前捎过来那么多银子,走的时候你拿上。”
想起自己乾坤袋里几块没折现的宝石,魏西吐出鸭头,“银子给你们就是用的,我心里有数。”
四年了,魏家终于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魏李氏手脚麻利收拾起碗筷。
魏西不欲招人眼,蹲在灶间洗碗,她娘阻止不成,扎着围裙给兔子剁草,还能和闺女说话。魏李氏这辈子都没出过矿渣县,听什么都新鲜。
闺女在外头长了见识,魏李氏一颗慈母心终于有了些许安慰,转头又嘱咐起魏西:“你在外头别太要强,不要和别人起冲突,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宗门里交待的事要做好,姑娘家没几个人有你这样的福气,你要爱惜……”
魏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滞留在闷热的灶间,而意识挣脱出身体,俯视着自己。
娘说的话魏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四年前她离开了家,换了个身份,除了逃命,她敷衍的活着;两年前她被迫顶锅,成为了一件事的解释,在阴阳坡关了两年。
如今她试图接触过去的残骸,发现自己依旧熟悉这种生活,但一颗心不会为跳动。
躯体之外审视自己的魏西终于明白了:她想要活着,活的自由自在,活的肆无忌惮。
父母的经验无法庇佑她,过往的生活无法挽留她,魏西斩断了最后一丝妄念,赤手空拳,在十四岁这年拥抱了未来。
秉持着孝顺的理念,回过神的魏西只温顺的点头,挑了些有趣的事讲了讲,至于那些惊心动魄、波诡云谲的事,她一一隐去。
紧接着一个下午,魏西展示了修士的功底,催动火焰帮着维修工具、搬运诀帮着整理仓房、利用法诀加固了栅栏……
夜里魏西住进了靠南的那间房,房里面一分为二,里屋是炕,外屋则可以堆东西、放床,很是方便。
魏李氏忙里忙外一天,睡觉之前来瞧瞧闺女,就看见闺女手指夹着根红线,线的另外一段连着个布娃娃,那娃娃也怪,悬浮在空中。
魏西这是在修炼,如果是修士在此,就会看见布娃娃里面充满了混沌、扭曲的阴阳气,这些阴阳气顺着红线钻进魏西的身体,磨练着她的修为。
可惜方圆百里只有魏西这么一个修士,魏李氏只当是女儿施展什么法术,略带好奇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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