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一口气差点堵在胸口没提上来,满脸灰败地坐起来,恨恨道:“还是我太笨,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裴洛意却知,仓木措乃是女奴所生,在塔塔族,这种出身与奴隶并无分别。可如今,却已成为塔塔族大王承认的儿子,可见其手段心机。
面前的小狐狸纵使心思玲珑,可面对这种真正在生死里厮杀无数的狼崽,确实不好防备。
微微一笑,道:“无妨,知晓也好,如此他必然会有下一步。只要动作,自然就能应对。”
虽然被宽慰了不少,可苏念惜还是觉得心口生怄。
暗恼自己自作聪明露出破绽。
本就精神不济,此番愈发不爽,蔫蔫地靠在侧壁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是不知他到底想谋算什么。昨儿个五殿下说,他的马被暗器所伤,多半是仓木措做的。”
裴洛意让她靠着自己,道:“惊马的风险太大,而且仓木措若是冲念念而来,自有更好的手段,没必要在大街上闹这么一出,人尽皆知。”
苏念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五殿下跟我说这番话,到底是何意呢?”
裴洛意道:“老三最近辅政,受了圣人不少夸赞。”
苏念惜一下反应过来,“殿下说他……想露头?”
“不止他,还有老七老八,都在谋算。不过,老七老八自有母族筹谋。可他,只有自己。”
苏念惜歪头,“所以,他想投靠殿下?那缘何要用昨日那一出?”
裴洛意道:“昨日那一出惊马,惊出了何人?”
“仓木措……”
苏念惜倏而想起裴锦瑞的种种行为,忽而笑着摇摇头:“这是在示好?可他并不知仓木措是冲我而来吧?”
“也许起初不知晓,可在看到仓木措去了半月街,以及你也在半月街后,要猜到不难。”
裴洛意神色平静,“最近因着千秋宴,外族使团来得多,我身负重伤不能起身,鸿胪寺右丞郑理又被罢官,鸿胪寺急缺人手,他就被老三指去接待外族使团了。我让青影去查过,他昨日,是从鸿胪寺跟着仓木措直接到了半边街。”
“可良辰打听到,他本是要去景宝楼……”
没说完,苏念惜自个儿反应过来,“去景宝楼本就经过半月街。”
因着瞧见了仓木措在跟踪从女学出去的她,所以故意惊马,若不能惊出仓木措,至少能将她引到跟前,再顺势将她带走?
“若非殿下今日说明,那他昨日的示好岂不是白费了?”苏念惜叹了口气。
裴洛意摇头,“不会,就算你不说,这件事,也会通过各种手段传到我的耳中。届时,我自然会知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
还真是……步步算计。
苏念惜忽而暗恼地扒住裴洛意的衣襟,郁闷地问:“殿下,我最近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怎么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念念只是太累了。”
裴洛意抱住她,静声温柔,“好好地歇一会儿,到了我唤你。”
“嗯。”
苏念惜顺势靠在他的臂弯里,舒舒服服地寻了个姿势闭上眼,听着马车外喧闹的各种声音,竟真的渐渐陷入了梦乡。
而抱着她的裴洛意,垂眸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小姑娘。
眼底的暗翳,终于压抑不住地翻涌出来。
这么多的人觊觎他的念念。
该怎么办?
他想将她笼于保护下,可是她却不是任由人掌控的菟丝花。
无论是最开始对他的惑乱,还是后来不顾声名立于人前为玉真观求公道,亦或者后来在无数权贵面前揭发苏家长房。
她一直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在进行她的复仇之路。
若是用强制的法子,只怕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再愿意失去自我。
他好容易换得她一丝特别的真意,绝不能再将她推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将她引诱进他的龛枷中。
他抬手,轻轻地拂过她鬓边飞起的一缕鬓发。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
“念念,到了。”
苏念惜迷迷糊糊睁开眼,先看到一张绝美面庞,初秋的晌午有些发燥,这张脸却美得宛若山巅之雪,一下沁进了苏念惜的心里,让她整个人瞬间清爽舒畅起来。
她咧嘴一笑,伸手一下抱住裴洛意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黏糊,还拿脑袋往他脖颈里钻。
夏莲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郡主跟一只大蛄蛹似的黏在太子殿下身上。
而素来生人勿进的太子殿下,眉眼中的霜色尽数融化,面上是外人从未见过的宠溺纵容。
她脸上微热,立马垂下眼,低咳了两声。
裴洛意脸上的笑意不变,扶着苏念惜的腰,低声道:“念念,该洗漱了,不是说要请我看戏吗?”
苏念惜却不肯动,只软软绵绵地哼唧。
裴洛意失笑,抚了抚她的后背,“怎么了?渴不渴?”
苏念惜点点头,“嗯,要喝水。”
夏莲刚要动弹,裴洛意已一手揽着苏念惜,一手伸过来倒了茶,送到她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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