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充满暴力和孤独的世界,逼仄的阁楼便是他的世界的全部,夏天的炎热和冬日里的严寒在这间小小的阁楼里真实的存在着,没有一丝御寒或者御热的措施。
这个小阁楼就像是被这个现代化的世界给抛弃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最旧最肮脏的。
从陈家老宅搬离之后,陈黎就住进了这个小阁楼,逼仄的空间里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柜子。
陈黎对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没感觉一般,不知冷不知热,更不知道什么是饿,佣人偶尔想起来了,给他吃一口,那他便吃一口。他呆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这个世界给予他的黑暗和暴力。
陈青和陈瑜是这个房间的常客,当然,他们不是上来开导陈黎的,更不会因为陈黎的病情而安抚陈黎,他们在陈黎身上找存在感,在施展暴力的痛快感。
小小年纪,不知轻重,只知道东西重重砸在陈黎身上,会给他们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嘲讽他,挖苦他,便是能够证明他们高高在上的存在。
杜丽荨和陈青的父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从没有出手制止过,他们仿佛瞎了一般,只要陈黎吊着一口气在,那活的怎么样,便是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佣人照顾的不用心,或许是主人家的暴戾基因在佣人这边得到了传承,只要一有不如意,陈黎这个明面上的主人便是佣人出气的对象。
陈黎不知道有多少次半死不活的被人从医院里拉出来,恢复的差不多了,又被扔回楼上的阁楼去。
陈黎,他好像就是陈家的耻辱,但是陈家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留着这个耻辱。
陈黎就像是一个没心的人,他没有任何知觉的活着,如果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活着的证据,那就是画画了。
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知觉的陈黎,他执着于画画,没人知道为什么。或许陈黎知道陈家人并不想让他就此死去,所以他以自己的生命为要挟,以此换来了劣质的画画材料。
但,这就够了,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坐着一天,静静的画画,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画画了。
不,或许还有东西留存在他的世界里。
就是那颗被他奉为至宝的弹珠,但是他不敢拿出来看,因为他怕陈青或者陈瑜看见了,就会毁去他的弹珠,他们已经毁了好多他画好的画了。
画画和那一颗小小的弹珠,是他在黑暗中唯一闪光的东西,也是让他挣扎着活着的东西。
可是他为什么会将画画和这颗弹珠看得这么的宝贵呢?
陈黎有时候也会这么想,一个人便是跃然于陈黎的脑中,为他冰冷的心里注入一些温暖。
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在他被打的时候护在他的身上,保护着他的人,这个人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玩,没叫他傻子的人,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对他释放出善意的人。
这个人是谁?
“你好,我叫魏琛。”
记忆中这个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我真的觉得你的画画的很好,长大一定是一个大画家。”
这个人夸奖他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夸奖。画家是吗?那他长大就当画家吧,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画家,但如果一直画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成为画家了?
“我们一起玩弹珠吧?”
这个人朝他提出了邀请,是第一个邀请他一起玩的人。
他是谁?
他叫魏琛。
是他的阿琛哥哥。
充满孤独和暴力纷乱记忆在这一刻停止了,一束光亮从天而降。
“黎黎,我是阿琛,我来了。”耳边似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这道声音好像在无数次的梦里响彻,为他驱走所有的恐惧。
阿琛……
是阿琛哥哥……
是他的阿琛!
陈黎涣散的目光慢慢的凝了起来,眼中出现了焦距,可是他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他只能看到身边站着的这个人。
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光,点亮了他的生命的人。
“阿琛哥哥……”记忆中,那个护着他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个人结合起来了。
是阿琛哥哥,也是阿琛。
“黎黎,是我。”得到陈黎的回应的魏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他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陈黎搂进自己的怀里。
“阿琛……”
陈黎低低的呼唤着魏琛的名字,所有朝他席卷而来的黑暗,在这束光洒下之后,被驱退,他的世界又一次充满了光明。
陈黎像是要抓住溺水者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紧紧的抓住了魏琛的衣服,没有说话,却泪如泉涌。
陈黎哭了,控制不住的哭了。
魏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紧紧的抱着陈黎,给予陈黎最安全最安全的安全感。
诸葛余看到这种情况,便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有魏琛才能将陈黎从那种状态中释放出来。
医生也松了一口气,为了了解病人的病情,他转而对着诸葛余道:“诸葛教授,你这个学生平时会哭吗?”
诸葛余摇头,“我这个学生,平时情绪都比较平淡,或许还不知道很多情绪是什么,哭我更是没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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