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大夫人隐在角落里,听到龙岁岁的这番话,唇角禁不住的上扬。
颜氏唯一能够被人诟病的,就是下嫁寒门。
这件事呢,算不得什么污点,却也会总被一些长舌之人说来说去。
跟他们计较吧,有失身份。
不跟他们计较吧,又实在恶心人。
还是龙岁岁这样做最合适,直接把这种不入流的口舌之争,上升到了“辱人阿母”的高度。
这,可不是无伤大雅的口水官司了,而是要与颜氏为敌的严重挑衅。
关键是,有了“孝道”这个名头,颜氏就占据了道理、大义。
不管颜氏如何行动,都能得到世人的理解、同情,甚至是称赞。
而那些似陆权的人,日后若是再想用此事攻讦颜氏(或者是颜氏背后的卫氏),开口之前都要钱掂量掂量:是否真的要与颜氏(卫氏)结仇?
辱人阿母,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干得漂亮!”
大夫人越想越觉得龙岁岁聪明。
抓住机会,反手就是一记狠招。
最最重要的是——
嗖!
又是一支羽箭,直直地插入陆权脚尖前一两寸的地方。
“竖子!狂妄!”
“辱我阿母,欺我阿姊,真当我颜氏无人?”
九岁的颜安,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
他拿着一张略显迷你的弓,嗯嗯,这是卫赟特意命人为颜安量身打造,派人不远千里送回来的礼物。
弓不大,就是适合不满十岁的孩童使用。
不过,颜安不是寻常九岁孩子。
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聪慧稳重、坚韧心性。
他无比刻苦的练武,骑射功夫就非常好。
或许射出的箭,力道不如成年人,但准头极好。
且,弓箭就是弓箭,小一些,也照样有杀伤力。
如果颜安真的要伤人,完全能够做到!
他冷着一张小脸,浑身的毛毛都支棱着,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脑斧。
奶凶奶凶,可可爱爱,哪怕言语有所不妥,周围的人也不会计较。
不说驿站围观的驿丞、驿卒,以及过往的路人了,就是陆权身边、身后的人,也都忍不住向颜安投去怜惜的眼神。
至于陆权——
得到的就是控诉、不齿!
你堂堂七尺男儿,还是悍勇的武将,不说保家卫国,却在这里欺凌弱小?
没错!
就是欺凌弱小!
颜氏确实高贵,是高人一等的世家。
但,颜氏没落了呀。
如今整个颜家,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刚及笄的少女,和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欺辱颜家,跟欺负“孤儿寡母”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说君子了,就连伪君子都不会这么做。
那是小人行径!
陆权:……贼娘的,我做什么了?不就是说了一句京中上流社会都在说的闲话?
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人人唾弃的小人?
妥了!
大夫人慢慢展开了笑容。
至此,颜氏将不再受到任何攻讦。
至少在颜安长大、能够入仕之前,将不会再有人嘲笑、侮辱颜氏。
他们若是做了,那便是只会欺凌失怙失恃的妇孺的无耻小人。
名声就彻底的毁了。
还有一点,颜氏到底是世家。
世家之间可以相互嘲讽、辱骂,但世家之外的人……呵呵,真当世家没落了,可以任由那些寒门欺辱?
陆权,这次是提到铁板了。
陆家但凡聪明些,都知道该如何处理!
“竖子,我颜安在此立誓,汝若再欺辱我颜氏,我必杀汝!”
颜安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双手一用力,羽箭断为两截,“如违此誓,安便如此箭!”
得!
这是真的要结仇的架势啊。
陆权都有些懵。
说了两句闲话,贬低了颜氏,满足了自己扭曲、阴暗的心,就、就结了个大仇?
这、这?
当然,陆权不怕一个不满十岁的半大孩子的威胁。
但,这个孩子姓颜,他还是颜家唯一的男丁。
他就是颜家的家主啊。
如果颜家在乡下,就此沉没,家主什么的,也不值什么。
可颜家进京了,跟卫家还是姻亲。
卫赟那个竖子,本就仗着圣宠就狂妄、恣意,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嘶!
只是想一想,陆权就觉得浑身的皮肉、骨头都在疼!
陆权只是想到了卫家,忽略了公众的舆论。
他也必须庆幸,这里是京郊的驿站,虽然有人围观,却大多只是平民。
若是在京城,不说那些世家、权贵了,只说那些御史,看到了陆权仗着骠骑将军的强权,欺凌一对无长辈庇护的姐弟……啧啧,陆权不只是毁掉名声,兴许连世子之位,都会变得岌岌可危呢。
轰!
几乎是瞬息间,这些想法闪过了陆权的大脑。
他又惊又怒,后背一片细密的冷汗。
“……还好还好,这里只是京郊驿站!”
“贼娘的!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我不就是心里不忿,想说几句酸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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