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队辎重兵正运送着粮草,马料,箭矢等各类物资,他们如长蛇阵般前行,队伍蜿蜒曲折,仿佛一条蟒蛇在大地上游动,都督府的调令下来了,令常熟县早已备好的物资运往江阴城小石湾港口。
“唉”宋建平又发出一声唉叹,而在其身旁听了一路的王庆坨此时受不了,骂道:“做甚,一路上唉声叹气个不停。”
宋建平闻言苦着脸说道:“大人,您一直以来都是守备官,在明朝时是守备,到清朝时也是守备,咱们都开城投降了,凭啥把您的守备官给撸了,降成千总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王庆坨紧张的捂住宋建平的嘴骂道:“瞎说什么呢,无论什么官我都没意见,这年头能安安全全活着就不错了”
宋建平这才停下了絮叨声,他心里可不得劲,他好不容易升的千总,结果呢,顶头上司下来了,凭啥他也要跟着下来,千总变把总。
宋建平闷声回道:“好歹也曾是一口锅里搅勺子的,不说给咱们升个官,但也不至于把咱们官还给降级了”
昔日那林士奇,和自己平起平坐,他倒是飞黄腾达了,成什么统镇了,和大明朝的总兵一个级别了,就自己落拓,兜兜转转一圈,又混回把总了,想到这宋建平心里就憋屈。
王庆坨倒没这个想法,他劝道:“建平啊,当初那孟都督提着脑袋造反,老家的基业都扔了,那人家林统镇那是一路追随,生死与共,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当统镇,咱心服口服。
你呢,安安全全的回来,舒舒服服的接任空缺,当上了千总,现在人家杀回来了,你再当回把总也没事,想那么多做甚,实在不行,到时候我退任了,我举荐你接我的位置”
当初林士奇兵不血刃拿下常熟后,因老太太要回常熟居住,林士奇遣派心腹赵耿出任常熟守备,又调了一批精兵驻防常熟,而王庆坨则从守备降为常熟驻防营千总。
林士奇对王庆坨倒没什么恶感,甚至还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王庆坨就是个得过且过心态,当初在他手下时,王庆坨说是吃空饷,但也是符合当时大明朝的陋规,对士卒也还算友善,因此在林士奇的建议下,孟浚依然让王庆坨任常熟驻防营千总。
宋建平听了王大人的话,心中好受了些,半晌还是愤愤不平道:“那把我撸下来就算了,怎么把守备大人也给降职了,你当初对那孟…孟都督多好,一点都不念旧情。”
“行了,老子不用你操心,马上就到江阴城了,咱们安安分分把这辎重运到江阴城后,回家继续过咱的安生日子。”
宋建平看着这有些熟悉的场景,似乎昔日那孟大都督就是在运输辎重的时候起兵的,若是当时他跟着孟浚,而不是选择离开的话,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宋建平想到此,愁眉苦脸的样子,嘴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王庆坨忍不住了,大骂道:“给老子滚后面,别在老子面前了。”
江阴城,小石湾港口。
王庆坨笑脸盈盈的看着已经清点完毕的书吏道:“兄弟啊,你看没问题的话,就打条令吧。”
“嗯没问题,不过条令不用给你了,都督府军令,大军之中,辅兵不足,调拨辅兵前往镇江随军,兄弟,你运气好,军令今天刚到,你们被征用了”那书吏一脸笑容的拍了拍王庆坨的肩膀。
王千总的笑容定格在那里,他浑浑噩噩的回到营中,这时宋建平凑过来,漫不经心的询问道:“千总大人,咱们是不是现在回去啊”
王庆坨回过神来,看着身旁的宋建平,轻声说道:“不回常熟了”
宋建平一愣,疑惑的看着王庆坨,王庆坨似乎是回过神来,苦着脸说道:“不回常熟了,随军镇江,等下粮草装载好了,就装咱们了,看见没,后面那一大排船就是拉咱们的了”
宋建平:“…………”
江宁城中,洪承畴看着朝廷发来的谕令,多尔衮下谕令征辟江南各地有才名之士百余人,这份名单上吴伟业,冒襄,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等人赫然在目。
洪承畴有些头疼的抚摸着额头,这道谕令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孟浚正在猛攻镇江,正是兵凶战危之时,哪有精力去做这等事,可摄政王的命令却又不能不遵从,洪承畴沉思片刻,随即将命令交于总督府各级官吏,令其督办。
而就在这时,有传令兵急至总督府内,报于洪承畴:“总督大人,长江下游驶来大队战船,旗上悬挂明旗和孟字大旗。”
洪承畴双眉紧皱,他挥手示意汇报的传令兵退下,这必然是孟浚部,沈廷杨的水师,孟浚这时候遣水师北上,是何用意?是想摧毁耿仲明设在安庆的水师?还是想阻拦勒克德浑的回师?
洪承畴独自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片刻后洪承畴睁开双目,浑浊的双眸闪出一丝精光,他喃喃道:“难道镇江城如此之快便被攻破了!”
随后洪承畴强撑起疲惫的身躯,召集军议,以山东总兵柯永盛所部四千人,移驻江宁城外紫金山大营,同时急递勒克德浑,请其速至。
……
而沈廷杨的水师浩浩荡荡地航行在长江之上,船舷两侧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远远地,沈廷杨已经看到了江宁城的轮廓。
随着战船的靠近,江宁城墙宏伟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城墙高耸,巍峨壮观,此时的江宁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长江之畔。
“沈大人,您看是否要用火炮轰击江宁城墙?”站在一旁的张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情,迫不及待地向沈廷杨提议道。
沈廷杨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可,炮轰江宁城只会白白浪费炮弹,且会让城中更加戒备,需知我等之要事”
张顺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江宁城,江宁城墙之雄厚,是张顺所未曾见过的,只见此时的江宁城头上人影绰绰,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张顺不禁感叹道:“如此雄城,怎会如此轻易便被鞑军攻陷”
沈廷杨双眸露出一丝悲伤之色,缓缓道:“南京,不曾发一炮,一矢,拱手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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