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战争,而是新科进士放榜。
科考是在三月末进行的。因为是新朝第一次科考,故由礼部尚书裴禹昌亲自充当主考官,最终名单折腾了好几天,最终呈递到了邵树德案头。
在前唐的时候,不是什么科的录取士子都叫进士的。事实上这一般专指考诗赋和策论的生员,因为这个科就叫「进士科」。
邵树德为了提高其他科目的地位下令各科录取者,皆称进士。
当然,这只是「小花招」,说起来好听罢了,真正激发热情,还是要给好处。
今年科考他比较关注营建科。
这个科目是国子监三大「杂学」之即营建、冶炼、水利。
营建科是第三年考了,情况令邵树德有些失望,无论是报考的还是录取的,都还是国子监那帮学生,且数量也很少,三年总共录取了八人,目前都在工部为官。
社会面还没有参与进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裴卿,国子监营建科有多少学生了?」邵树德问道。
「七十余人。」裴禹昌答道。
邵树德若有所思。
乐安郡王刚来洛阳的那年,他记得国子监营建科有三十多学生。三年过去了,学生数量变成了七十多,怎么说呢,发展速度不慢了,但还是低于邵树德的心理预期。
「工部上疏,余动员关内、关北二道资财,修缮西都长安三大内。此事,朕欲营建进士来主导。宋侍郎,政事堂议一议吧。」邵树德吩咐道。
「遵旨。」宋乐想了想,觉得这事稍有些不符合规矩,但也没什么,便答应了。
西都长安三大内,从前唐僖宗那会便陆陆续续重建,乐安郡王在位时,也持续拨款修建,如今已经颇为可观了。
考虑到东都洛阳的上阳城已经完工,紫薇城也进入了后期,工部在邵树德的授意下,上疏修缮长安三大内,也就是应有之意了。
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营建进士们大量参与甚至主导,给他们历练的机会,让他们露脸,积累功劳。
一切的一切,都体现了邵树德对他们的呵护与重视————这是真栽培啊。
「明岁科举,加‘水利科,。」邵树德又对裴禹昌说道。
「遵旨。」裴禹昌是传统文人,心中纵然不愿,又有什么办法。
宋乐悄悄看了他一眼,暗中摇头。这个裴禹昌,还一门心思要进政事堂,但他这副模样,在圣人面前唯唯诺,什么都不敢反对,纵然当了宰相又有何用。
不过又想到了自己。大部分时候也不太敢反驳圣人的意见,唉,大哥不说二哥,都这个鸟样。政事堂,已经快成为圣人的传声筒了。
熬!只能熬了!熬到出现一位「通情达理」的圣人为止。
「这个裴格是何人?」邵树德看完名单后,拿笔圈了一人,问道。
裴禹昌沉吟了一下,道:「陛下,裴格乃前唐宰相裴遵庆之后,少有贤名。」
「年齿几何?」
「六十有四。」
「朕记得裴尚书也是裴遵庆之后。」邵树德讶道:「好巧啊。」
户部尚书、同平章事裴枢微微有些紧张,禀道:「陛下,裴格乃臣之大兄。」
邵树德:「恍然大悟」,道:「真的很巧。」
裴枢后背隐有汗意。
「裴格的策论朕看了,写得很不错。」邵树德展颜一笑,道:「只是这个年纪……这次便算了,明岁可靠,不管何人主持,都注意着点。朕不想再有什么五老榜了。」
「遵旨。」几人一齐应道。
「过几日便安
排殿试吧,朕要亲自出题考校。」邵树德说道:「对了,今岁可有河北、江南士人参加科考往日滞留的不算,朕问的是新来之人。」
「陛下,河东、河北、淮南诸州皆未推选新人入京。」裴禹昌答道。
前唐时的规矩,各考生先在本州本县考,考完后再来京城。
一般来说,上州有三个名额,中州两个,下州一个。如果本州有才学特别出众的士人,也可以多推荐。
这些人入京之时,会携带本州「解状」,州里也会把选拔考试的试题、考生答卷一起送到京城,交由礼部重新审核,然后这些人便可与国学体系下的学生一起参加考试了。
邵树德方才那番话,问的就是那些不遵奉新朝,仍然沿用旧唐天佑年号的藩镇,有没有新推荐士人入京考试。
现在他知道了,没有。
或许是因为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毕竟南边那几个藩镇在几个月前才上表称臣,以这会的交通条件和办事效率来看,有可能来不及推荐本州士人入京考试。
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即他们压根就不承认新朝,自然不会让本州士子来考试了。
称臣这种事情,可不仅仅是一纸册封书那么简单。首先你要上供,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其次在科举、刑狱、户口等方面,要纳入朝廷的体系。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站队和态度问题。
「明年可靠仍在三月末或四月初。」邵树德想了想后,说道:「今冬诸州可能会有士人入京,朕会亲自见一见,你等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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