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上层已经议定了撤离的细节,但以奚人、汉儿、渤海等为主的步兵集团,依然在进攻夏人的营寨。
尤其是主将负伤的东南寨,更是发起了极为勐烈的攻势,以至于静蕃主寨的马嗣勋、石君立二人不得不遣兵出营救援,然后遭到等待已久的鞑靼、乌古、室韦骑兵突击,双方于野地里大战,战事极为激烈。
阿保机站在一座高台上,默默看着已趋白热化的战场。
虽然相隔甚远,但他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双方战士的呐喊声、咒骂声和惨叫声。
战马奔驰,箭如雨下。
刀斧长槊,脚不旋踵。
双方都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勇气,一条条人命以飞快的速度消逝在微风之中。
“走了!”阿保机感慨一声,神伤无比。
在他的命令之下,奚、霫、契丹骑兵纵马前出,接替了久战不果的鞑靼、乌古等部。
死命冲杀、勇不可当的李从珂也带着浑身是伤的两千步骑退回了营寨。
耶律霞里恨恨地看了一眼东南寨,夏兵依然稳稳地守在那里,只是不再出击了。
“这仗打得!唉!”在骑兵的掩护下,他无奈地下令步军退兵,收容整顿一番后,带上车帐,缓缓北去。
而就在此时,南方的天际边,出现了大团烟尘。
契丹人撤退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起来。
“击鼓聚兵!”马嗣勋、石君立二人几乎同时大喊。
“他妈的,终于想起我们这些前锋了!”马嗣勋看着南方的烟尘,又笑又骂。
石君立终于感觉到,老马可能真不是故意找他的茬,这厮是什么人都骂,也是了得。
“石将军,万胜黄头军勇则勇矣,然一路以来,屡战顽敌,伤亡颇大,今还能战否?”马嗣勋突然问道。
“要你管!”李从珂推了这厮一把,冷笑道:“万胜黄头军即便只剩下最后一人,亦敢冲杀。”
马嗣勋被推了一把,倒也不恼,反笑道:“可惜你们腿短,不行!”
说完,转身就走,带着两千名整装待发的黑矟军武士,道:“劳烦万胜黄头军守营。军资重地,万勿轻忽。”
不一会儿,营门大开,两千骑鱼贯而出,稍稍整队之后,一路向北追击。
马嗣勋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同时也很了解战场形势。若说契丹一开始的撤退,还很有章法的话,那么在看到南边出现大股烟尘,援军将至的时候,肯定会出现一丝慌乱,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们无需和意志坚定的契丹人交战,只需不断施加压力,崩断契丹人心中最后一根弦,让他们自己溃乱即可。
而有组织的大军一溃,那就和猪羊没什么区别。人自争先,以邻为壑,兴不起任何一丝抵抗的念头,他们可轻松缀在后面,收割战果。
两千骑不紧不慢地上前,果然有一队契丹骑兵前来阻截。黑矟军武士丝毫不惧,奔到近处之后,纷纷下马,举起上好弦的步弓,挽弓便射。
重箭呼啦啦打过去,当场射翻了数十人。
契丹人心中焦急,慌忙散开。有心离去,却又畏惧军法,但不跑的话,南边的烟尘已经越来越近,显然有夏国骑兵追杀而来,他们还能安然脱身么?
这种矛盾的思想体现到行止上,便是走不敢走,留又留得很勉强,战意不足,士气低下,远远兜着圈子,射着软绵绵的箭。
马嗣勋心中大定,一声招呼,挑了三百人上马,挺着步槊,直朝契丹人冲去。
契丹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分散到两边,想用骑弓解决他们。
马嗣勋又让人下马,拈弓搭箭,重箭扑簌簌打了过去,又是十余骑落马。
还有人挺着步槊,在阵前大声挑衅,激契丹人过来一战。
断后的契丹骑兵气急败坏,这伙人胆子怎么这般大?步兵挑衅骑兵就很离谱了,结果这边跑了,那边的步兵还骑着马追过来挑衅。
嗯,他们不知道另外一个时空的七百余年后,有一支叫八旗的部队,他们的骑马步兵就喜欢追着蒙古骑兵,下马后用步弓将他们射得人仰马翻。
训练充分的步兵,打这些牧民一般的孱弱骑兵,还不是手拿把攥?
契丹人绕着马嗣勋的两千人转了一圈,拿他们毫无办法,相反又被步弓干下来十余骑。眼见着那边的夏骑越来越近了,他们失去了耐心,在头人的招呼下,掉头向北,扬长而去。
“上马,追!”马嗣勋大笑着吩咐道。
两千步卒翻身上马,大声呼喝,撵着契丹人的屁股,高声喊杀。
这一次,契丹人没再停下来阻止他们,反而加快了速度,利用己方轻便的优势,一路奔逃。
而他们的溃逃,自然也引起了其他部族的紧张。随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契丹人心中最后一根弦终于崩断,有马的、没马的纷纷逃窜,大军失去了建制。此刻便是神仙降世,怕是也很难把他们组织起来了。
马嗣勋立功心切,带着两千人风驰电掣一般,一路上放过那些丢弃车帐,散得四处都是的契丹步兵,专心搜罗马匹、食水,四处寻找阿保机、释鲁、欲稳等头面人物的所在,试图立下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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