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他们都见过,京城便有。
神策军经过一番整顿,的确比黄巢入关中前那会要强一些。本来满朝文武还寄予厚望的,但在前年移镇风波那会又原形毕露,让人大失所望。
确实比广明元年那会能打,但在藩镇军队面前,仍然不堪一击啊,连敢战的勇气都没有。
朝廷仍然没有放弃神策军,这两年依然在大力整顿,至于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了。吴融看不大出来,但萧蘧是见过河中衙军的,自觉差距很大。
远方的军队渐渐靠近了,萧蘧一眼不眨地盯着。
衣衫有些破旧,显是在外征战久了。但士气旺盛,牵着战马走在路上时,没有那种惫懒之色,这说明主将治军较严,军饷应也能及时、足额发放。
看到几个人站在路旁,一骑奔了过来,仔细盘问,然后让他们退到很远的地方去,等大军过了再走。
嗯,军士们很警惕。这若是换个没责任心的部队,比如神策军,根本懒得管你,随意围观,根本不会驱赶百姓。
这还是得胜班师,如果是出征进兵途中,多半就要把你扣下了。管你是不是奸细,一律先抓了再说,免得军情泄露。
数百骑在行军途中,除了战马偶尔发出的声音外,军士们之间没有闲聊,没有谈笑,每个人不是看着前路,就是看着自己的队正、队副,做好了随时接收命令的准备。
萧蘧、吴融二人退到了村子里面。临走前,已经看到了后面步队的身影。同样除了器械碰撞声外,就无任何动静了。偶尔听到一声击鼓,步卒就停下来整队,萧蘧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仅仅是列阵作战前进时要整队,甚至就连普通的行军赶路,有时候都要停下来整队。
到了村子里后,视线便被遮住了。萧蘧、吴融二人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
“这是定远军吧?”萧蘧问。
“是定远军,某看到将旗了,军使姓王。”吴融说道。
“此强军否?”
“若没见过神策军,某也看不出来强还是弱。今观之,胜神策军多矣。”
“某觉得,比河中衙军还要强一些。或许技艺上差不多,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肃然、冷静、持重,还有杀人杀多了那种狠厉。这等虎狼,若是放入长安,那可太危险了,还是让他们待在河陇好。”
“陇右素来出强军,后汉时董仲颖之兵就甚锐。”吴融说道。
萧蘧一噎,合该你考不上进士。
这是人话吗?灵武郡王今年有大战,耗费甚多,但还送了一百车盐、一千匹马、三千头羊、沙狐皮、野马皮、鹿皮若干至长安,这般恭顺,你拿董卓来类比?
“有这等强军,陇右诸州无忧矣。”萧蘧轻捋胡须,笑道。
“乏人。”吴融道:“方才村子周围看了看,大片空地,全任其长草。若是在中原,早就种满庄稼了。”
“子华有所不知。”萧蘧道:“某来之前,也曾查过档,打后周(北周)那会起,河陇百姓便是半牧半耕,庄子附近种地,稍远一些的地方,直至山丘,皆放牧牛羊马匹。地广人稀,便是如此,因此成年男丁弓马娴熟,雄壮魁梧,汉时之六郡良家子也。”
萧蘧此番前来,还带了天宝年间有关河陇诸州的各种档案,涉及部落民情、诸水系、山间道路、土地肥瘦等等,方方面面都有,几乎都抄录了一遍,作为见面礼送给邵树德。
过去了百余年,有些东西固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也能拿来参考不是么?萧家这么做,算是有心了。
“某受教矣。”吴融行了个礼,诚心实意道:“不出门,不知晓外间事,不知天下民情这般复杂。”
萧蘧含笑不语。事实上他以前与吴融一般无二,但到底做了几年县令,知道干实事有多么复杂,完全不是读书考学时想得那么简单。
众正盈朝,就能天下大治了吗?不能!一人一个想法,万人万个想法,做点事,太复杂了。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数十骑奔进了村子。
骑士们大声呼喝,清出了一块场地,随后两位将领联袂而至,在场中下马站定。
“这么荒僻的村子,竟也有贾客?”年纪较大的那位将领扫了一眼萧家的车队,笑道。
车队前后上百人,要么是嚣张惯了的豪门奴仆,要么是横冲直撞的家族护卫,在长安时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老实,就连兵刃都藏到了车底下。
萧蘧见了暗暗叹气,还不如山中的亡命之徒。那帮人有时还敢与官军搏一搏,这些个奴仆护卫,当真也就只能在长安城里装装样子,被二十来个挎刀持弓的武夫一吓,眼睛都不敢直视。
“应不是什么商徒。这车上,装的倒像是妇人出嫁的嫁妆,大箱子小箱子的。”另外一位稍年轻些的将领开玩笑道。
萧蘧闻言稍稍有些不自然。见两位武夫并不算太凶,便整了整仪容,上前行礼道:“王臣萧蘧见过两位将军,家兄乃时宰萧遘……”
“萧遘?”年长将领想了想,便问道:“建中年间出任宰相的萧复是你们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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