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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府内外,甲士如云。
天雄军撤走了,侍卫亲军又来了。
副万户孟知祥带着数百军士仔仔细细搜寻着,他们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每个角落,任何可疑之处都不放过。
厨房附近堆积了大量薪柴,之前天雄军只用长枪刺过几下。孟知祥下令将柴堆扒开,再搜查一遍。
他们甚至连铺在地上的石砖都不放过,拿刀柄在可疑之处敲敲砸砸,如有疑问,立刻下令开挖,确保没有问题。
天雄军副使李仁军悄悄啐了一口:“狗腿子。”
不过他也理解,私人部曲嘛,一切荣华富贵都系于夏王一身,自然要仔细点。
侍卫亲军走后,野利克成带着三百亲兵先来,又仔仔细细搜查一番。
张惠坐在后院书房内,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儿子朱友贞、女儿琼娘坐在她身侧,身躯微微有些发抖。
邵树德已经杀了朱家不少人了。
义子朱友谦、大伯之子朱友能被王重盈剖心挖肝,死于河中,这事邵树德脱不了干系。
义子朱友让被俘,不知所终。
义子朱友恭被俘,听闻被勒令恢复本名李彦威。
二伯朱存之子朱友宁于洛阳之战被俘,不知所终。
二伯朱存之子朱友伦镇守尉氏,尚无消息,多半非死即降。
长子朱友裕兵败,死在中牟。
次子朱友文听闻昨夜战死了,也有人说被俘了,莫衷一是。
三子朱友珪确定已经死了,被谢彦章一箭射杀。
朱家男丁,目前还有八人。
大伯之子友谅在梁王身边当亲将,走了。其弟友诲在外为官,这时多半已经跑了吧。
张惠叹了口气,抓紧了儿子、女儿的手,小声安抚。
儿子友贞十岁,已经不小了,若邵树德残忍一点,下令杀了也是寻常事。
其他姬妾所生之子友璋、友雍、友徽、友孜,最大的友璋已经七岁,最小的友孜也四岁了。如果被尽数屠戮,张惠不敢想。
长媳刘氏也在旁边瑟瑟发抖,她怀中揽着一双儿女,那是朱友裕的孩子。
石氏、陈氏、李氏也在房内,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友文之妻王氏、朱友珪之妻张氏离得稍远一些,站在门口。王氏年岁稍长,还算镇定,张氏还是个孩子,不停地流着眼泪,王氏轻声安慰着。
“唉。”张惠轻声叹了口气。
把这些女人都叫到一起,安排在一个房间内,命运如何,不问可知。
其实,这命运也不算太差吧。总比交到军汉手里,沦为营妓要强。那些粗鄙武夫可不会怜香惜玉,暴虐非常,经常往死里玩弄,一般而言活不久。
外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器械、甲叶的碰撞声。
张惠抬起头,只见那群武夫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很快散到了各处,挺胸叠肚,值守了起来。
不一会儿,十余人举步进了后院。
“吱嘎!”门被推开了。
张惠一惊,举目望去,却见一身着红色戎服武夫已站在门口。
此人肩膀宽厚,腰板笔直,往那一站,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
脸上有雨雪风霜打磨的痕迹,额头饱满、结实,眼睛很大,很明亮,眼底带着审视、欣赏、满足、得意的意味。
许是看到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他的左手离开了腰间的剑柄,扫视了一眼屋子,道:“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
野利克成满头大汗,走了进来,按照名单,将一众小孩带走。心中暗暗咒骂,哪个杀千刀的把这些小儿女带过来的?
女人们瑟瑟发抖,想要说些什么,在接触到这个武夫的目光后,又失去了勇气。
邵树德一笑,目光始终停留在张惠身上。
此女年岁应该不小了,但保养得很好,有股成熟的风韵。今天穿了一件鲛绡薄纱襦裙,上襦很短,可见到胸前乳沟,但又完全没有暴露的意思,有种“粉胸半掩疑暗雪”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紧张,又或者屋内保暖不错,额头、胸前隐隐有细汗渗出,肌肤都有些红了。仔细看看,似乎还微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的目光难道有如实质?这么害怕?
束腰很细,腰臀比例协调,坐在那里,至少从正面看来,非常完美。
脸型饱满,柳眉细长,嘴唇小巧丰厚,一双眼睛颇为明亮妩媚,与邵树德的目光一触即闪,带有浓浓的忧虑。
“不错。”邵树德赞了声,道:“怪不得昔年朱全忠一见便念念不忘呢,王妃果有丽色。”
张惠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邵树德随手将王氏揽入怀中,但目光还盯在自己身上,顿时止住了。
“王妃何须忧心?”邵树德笑了,说道:“我用兵二十年,攻破州县无数,汴梁二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朱友贞不过一小儿,我并没打算和他过不去。”
“夏王无论敌我,皆一诺千金,妾身便是处在深闺,亦有所耳闻。”许是邵树德态度和蔼,不似那些凶神恶煞的武夫,张惠的胆气足了起来,只见她轻启樱唇道:“这个世道,妾也不想流落民间,缺衣少食,为人所辱。懿皇郭淑妃之事,每每思之,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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