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步入新建成的栖雁阁内,嫔御、宫官、女史们尽皆掩嘴而笑。
邵树德看了看。
张惠、朱氏、石氏、刘氏等十余人皆在,位于最里边。
储氏、解氏、苏氏、齐氏、荣氏五人站在厅内左侧。
淑献皇后何氏、裴氏、陈氏,以及几位身份不明的李氏站在厅堂右侧。
而在他左右手边的门后,还站着余庐睹姑、萧重衮、阿史德氏母女五人。
半辈子的积蓄都在,甚好!
哦,对了,新年到了,宫官、女史们也难得放假,因此得以齐聚。
说起来邵圣还是很抠门的一个人。他就像那早年温州创一代富豪,包养女人还得把她们弄到公司里上班——正儿八经上班,有本职工作。
邵圣掳来的女人,除了当上嫔御的,其他都在做宫人。好一点的当上宫官(官),次一点的就是女史(吏),最差的就是普通宫女了。
“朕猜彄环在……”邵树德目光闪烁,瞄来瞄去。
莺莺燕燕,尽皆穿着贴身宫裙,婀娜多姿,笑语晏晏。
有人故作疑态,慌慌张张把手藏起来。
有人故作坦然,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身前。
有人故意让拳合不拢,似乎手心捏着东西。
有几人把拳放在一起,摇来摇去。
邵树德笑而不语,在厅内走来走去,故作不知。
勐然,他的目光定在何皇后身上。何皇后羞赧地避开了过去。
“彄环定在舒娘手里。”邵树德径直走到何皇后身侧一少女面前,捉起她的素手。
少女无奈摊开,果然藏着彄环。
所谓彄环,是指弓手戴在拇指上钩弦的工具,很早就有。
“戚姬以百炼金为彄环,照见指骨。上恶之,以赐侍儿鸣玉耀光等各四枚。”——戚姬是刘邦的妃子。
藏彄之戏,传闻最早源自汉代。钩弋夫人少时手拳,入宫时汉武帝展其手,得一带钩,后人因作藏钩之戏。
藏钩之戏演变数百年,藏什么不重要,猜东西藏在谁手里的玩法却经久不衰。
唐时盛行藏彄,宋时盛行藏阄,再然后——呃,这个游戏的热度好像就陡然下去了,不过此时还是很流行的。
“钩运掌而潜流,手乘虚而密放”、“示微迹而可嫌,露疑似之情状”、“疑空拳之可取,手含珍而不摘”,通过这些诗赋,可一窥玩这个游戏时众人的热情。
“官家……”见邵树德成功猜中了彄环的所在,众女尽皆哀叹。
邵树德哈哈大笑,一个公主抱,将十六岁的少女整个抱入怀中,坐到了御座上,脸不红气不喘。
何皇后担心地看着圣人和女儿,见他们坐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休要叹气,都有赏赐。”邵树德笑道,说罢,拍了拍手。
一熘小黄门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大量布帛。
余庐睹姑接过一匹毛布,用力捧在手中,惊道:“官家,上面有牡丹花?”
“然也。”邵树德笑道:“国朝在毛纺这条路子上,是越走越远了。深入民间之后,便总有心灵手巧之辈,琢磨着做出更多的花样,以便卖上高价。这种有花纹的毛布,最早于去年出现于洛阳,售价贵了一倍不止,数日内被抢购一空。从此以后,不知道多少人在琢磨着如何织花。”
其实邵树德说得没错。毛布出来也很多年了,在北地的根基日深。特别是在这气候慢慢变冷的当口,需求量逐年增加,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庞大市场。且因为其相对绢帛的廉价,市场扩张非常迅速,不光整个关西、旧河南道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纺织品,现在就连河北、河东、湖北等地的百姓也日渐接受这种保暖御寒之物——其实春秋两季也能穿,织薄一点就行了。
而随着民间绵羊保有量的爆发式增长,羊毛产量迅速增加,毛布价格也在慢慢回落,变得越来越亲民。总有一天,毛布将变成风靡北地乃至江淮流域的大众商品。
市场大了,自然就有人动脑筋,新花样的毛布定然会不断涌现。
丝绸制品的演变摆在那里,羊毛也不会例外。
而这个提花机,显然已经有资格得奖了。
乾宁三年(896),第一届“夏王赏”得主是王雍,因其着了一本有关人、牲畜、草木血脉的理论书籍。获3600缗赏金,后升任河南尹。
乾宁四年(897),第二届“夏王赏”被颁发给了邠州农妇崔氏,因其最先弄出了一套毛纺机器。
机器固然简陋,效率也不是很高,但开创性母庸置疑,当地官府上报之后,邵树德下令颁奖。崔氏得钱3600缗、袭爵新平郡君,其丈夫被拔为里正,二子一入州军,一入县衙为胥吏。
乾宁五年(898),第三届“夏王赏”被授予摩尼法师,因此着了一本名曰《几何》的国子监教材,得钱3600缗,另授中大夫散官。
乾宁六年(899)轮空,无人得赏。
天右元年(900),第四届“夏王赏”被授予夏州农妇拓跋氏,因其培育出了“乌延羊”献给拓跋思敬,思敬再献给朝廷,故得钱3600缗、袭爵朔方郡君,其夫拔为里正,诸子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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