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兵都散去了,这还是渡口关城?”申时,正当众人远远望见渡口和关城时,前去探路的卢怀忠回来了,大声嚷嚷道。
“一个人都没有?”邵树德从车驾上跳下来,问道。
“倒也有几个军汉,不过年纪不小了,守着渡口。关城里空无一人,家什散落得到处都是,活似被洗劫了一般。俺问过话了,本有五百军兵,这会都去了关南三十多里的合河县城,是李劭下的命令。”卢怀忠答道:“俺差了三火人守着关城,一火人看着渡口,一旦有事,立刻报信。”
“李劭胆小,这事倒也寻常,待我问问使君——”
“不必问了,即刻进城。”丘维道掀开了一辆马车的帘布,说道。
“遵命!”邵树德抱拳行礼,然后对卢怀忠道:“老卢你立刻返回关城,先看着那地方,待我大队抵近时出来接应。”
计议已定,一行人加快了行军速度,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合河关。主力大队自然住关城,不过合河津渡口却也派了一队人,关开闰所领的中队。指派人手时邵树德稍稍留意了一下,见丘维道没说什么,便放心大胆地把中队赶到了渡口。
你别说,这个渡口还真不小,是朝廷编制内的官方指定黄河渡口之一,比邵树德在丰州守着的那个藩镇私设的野鸡渡口强多了。此时合河津令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带兵去县里了,关队抵达后,将原本几个老弱残兵赶到一边的大槐树下,自己占了仅有的几间房屋。
他现在有些郁闷。自从那个邵树德来了后,不过短短半年,事情便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有时候他都在想,干脆向使君辞行,回长安去好了。但他老家在陕州,回去能做甚?
烦躁地将一颗石子扔进河里后,却猛然见到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数面船帆,似是从西面渡河而来。
“来人,整队,敲钟!”关开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大吼道。
清脆的钟声很快回响在渡口上下。正在和宋判官闲聊的邵树德一听,便立刻冲进了关城,第一时间集结人马。
丘维道也被惊动了。渡口有警,这可不是小事,眼看着要入夜了,黑灯瞎火之中,更不好分辨敌我。不过他也经历了不少事,没有过多干涉邵树德的部署,而是将郝振威指派的那五十名骑兵请到了监军院附近,就近接受保护。
这些人虽然桀骜,但执行命令还是很到位的。有他们在外,蔡松阳带着十名邵氏亲兵在内护卫,一时间安全应该无虞了。
而在关城外,两百人早已快速整队完毕。邵树德有些满意,儿郎们的动作还是相当迅速的,队列也很整齐,看来前些日子的苦练没有白费工夫。他倚为主力的前后两队百人,人手一根雪亮的步槊,不少人还披着铁甲,神情坚毅,目不斜视。
“随本将出发!”邵树德一马当先,带着整整四队人大踏步前进,朝数百米外的渡口而去,希望关队暂时能撑住吧。
合河津很快便到了。关开闰见主力到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很看不惯邵树德这个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邵某人的存在从来都能给人一种安心感。这会弟兄们大多汇集于此,带齐了器械,能做的基本都做了,接下来就看看对面来的是些什么人吧。
渡河船只一共有八艘,速度并不快。借着天边的晚霞,邵树德勉强看出船上载运的是军士,总计大概百余人的样子,未着甲,但带着弓、刀等器械,这让他稍稍放下了点心,不过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合河津渡口对面,应该是麟州银城县地界。麟州是谁的地盘,邵树德当然清楚。他不相信折家会造反,特别是朝廷刚刚派宣慰使收服了振武军两州之地后,折家更没理由了。
他们的大敌始终是夏绥镇的拓跋部党项,再明白点,就是官拜宥州刺史的拓跋思恭。
拓跋部人多,地盘大,不过地面较为荒芜,穷,部队战斗力弱。折家祖上鲜卑出身,但现已为党项大族,整体实力虽不如拓跋部,不过汉化已久,还守着麟州这么个相对富庶的地方。本人又在振武军为将,担任沿河五镇都知兵马使,军队较为精锐。
他们就算要反,也得平定了拓跋部,一统平夏党项再说。甚至可能这还不够,最好再收服横山党项、山南党项、黑山党项、河壖党项、河西党项等部,成为共主之后,才有那么几分自立为王的把握。
但看折家那样子,似乎也不太瞧得起那些穷亲戚,多年来没太多吞并各党项部落的举动,安于麟州土皇帝的现状,整体而言还是比较乖顺的。
所以,来者是不是河西麟州的人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看到渡口这边聚集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军士,船上的人也大喊起来。河面上风大,听得不太真切,不过“麟州”、“折嗣伦”这两个关键词还是听明白了。邵树德让人把上弦的弓箭撤下,不过阵型依然不动,静静等待着来人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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