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饥肠辘辘的狐狸行走在茫茫原野之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到处都找不到食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平静无比的草原一下子就动乱了起来。到处是飞驰的马儿,就是看不见肥硕的野兔,饿!
远方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沙狐一惊,飞快地跑下了土丘,再也不见踪影。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银鞍骑士出现了。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骑士显现出身形。
一百、两百、三百……足足一千骑!
千骑卷过平冈,毫不停留,继续向远方隐隐显现出轮廓的城市冲去。
城墙内外,惨烈的搏杀仍在继续。
李铎被人搀扶到了后面,浑身金创,血染征衣。
他的嘴角咧起了一点弧度,之前套在身上的铁甲,可以去当渔网了吧?
我居然还没死!斩杀几个贼兵了?记不清了,可能上十个了吧。
还被安休休抢了几个人头,那厮就喜欢放冷箭,吹嘘箭术堪比逃到淮南的安仁义,但还是不如咱们敢面对面搏杀!
蔡人,何时怕过死!
不过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说实话,安休休步战也挺厉害的。
连续攻城两日后,昨晚嗢末人夜袭。安休休就睡在城墙附近,彼时已有不少贼兵顺着豁口冲了进来,惊醒之后的安休休来不及披挂,挺着一根长槊就冲了过去。
贼兵见他高鼻深目、黄发碧眼、须发皆张的模样,几以为是夜叉从地里钻了出来。再加上此人嗓门极大,吼起来声震如雷,一番冲杀之后,竟然将贼兵吓退了。
嘿嘿,夜叉,让你长得像个夜叉!
铃铛声响起,一队沙陀骑兵冲出了凉州城。他们只有四百骑了,人越打越少,但剩下的人却愈发嗜血凶残。迎面拦截而至数百鞑靼骑兵被他们一冲而散,龙家部和粟特人再顶上,这才堪堪止住他们的冲势,没让正在奋力攻城的步卒受到干扰。
第三天了,各个部族都下了大本钱,几乎是轮番上阵。溃下来的就地收容,跑得最快的则被阵前斩首。
三天都攻不下凉州?乾符年间,可是一拥而进的,根本没什么抵抗!
鲁、崔、陈、折逋等大族“宰相”心急如焚。本来是想给新来的唐军一个下马威的,没想一定要怎样。可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
这三千多唐军,不但利用残破的城墙拼死力战,还时不时派骑兵出城袭扰,打断进攻节奏,非常老练,也非常可恨。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显然没法善了了。待破城后,得把这帮唐军全屠干净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凉州真正的主人。
都督悉歹喝了一大碗酒,然后袒露着上身,大吼三声,带着勇士们就准备上。
大唐名将李嗣业、马璘在战况危急时,都曾经剥了衣甲,摘了兜盔,袒露上身冲阵,勇不可挡。今日悉歹也要如此鼓舞士气,让唐军看看嗢末也是有勇士的!
“杀!”悉歹高举左臂,大声呼喊。
军士们的应和稀稀拉拉,贼不整齐。
悉歹大怒,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军士们纷纷转过身去,看着已经有些慌乱的后营。
后营没什么兵了!为了攻拔凉州,几乎所有精锐都被抽了上来,此时后方遭袭……
“杀!”符存审高举左臂,大声呼喊。
“杀!杀!杀!”天柱军的骑卒们大声应和,士气高昂。
“噗!”银鞍骑士一马当先,一槊挑起挡路嗢末军士,冲进了后营。
上千骑兵紧随其后,杀进了乱作一团的嗢末人群中。
意想不到,出乎意料,一脸懵逼,大概说的就是这会的嗢末。
后营多老弱,且无组织,几乎在一瞬间崩溃了。
战败的阴影笼罩在嗢末大军心头。正在攻城的主力受到影响,情绪失控,草草应付两下之后,就转过身往回撤。
任凭军官如何阻拦、打骂,他们就是无心作战,一心只想逃命。
临时征发的农夫、牧人,你能指望他们如职业武夫一样心如铁石,在逆境之下翻盘?
顺义军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手了。在看到嗢末后营大乱,军心浮动,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时,立刻抓住战机,鼓起余勇,高喊着向外冲杀。
最后的三百沙陀骑兵也冲了出来,此时已经没人来拦截他们了。松散的嗢末部族打顺风仗可以,可一旦落入逆境,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保全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诚如是也。
粟特人最先跑,然后是龙家人,接着是吐谷浑……
附庸小部落独有的生存智慧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洞悉了危机。而他们的果断逃跑,又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嗢末也心无战意。
大败之局,已经注定!
无独有偶,凉州以南的嗢末牧场、村庄内,此时也正经历着一场大崩溃。
辫发赪面的骑士到处都是,挥舞着刀矛,追逐残杀着四处逃窜的嗢末留守老弱。
太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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