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缭绕,那一炷长香眼见着就要燃完了,钟离笙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将手中的扇柄来回倒腾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唯恐里头有什么差池。
毕竟如今这天底下,他最在乎的两个女人,可都在那扇门里面了,她们二人谁也不能出事,他宁愿折自己的寿也想保她们安然无虞。
扇柄在手心又转了几圈,钟离笙眼睛尚未彻底好全,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雾,分明瞧见那一炷香几乎已燃到了底,而施宣铃依然没有从里面出来。
无法言说这一刻的焦心忐忑,就在钟离笙再坐不住时,里头却忽然传来一记压抑的凄声,紧接着,似有什么打翻了一般,发出了一阵哐当异响。
“不好!”
钟离笙霍然站起身,紫衣一拂,上前想也未想地一脚踹开了门,一瞬间,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凄艳的血色占满了他的眼眸,他心头骤紧,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宣铃!”
苍白虚弱的少女,倒在了一大片血泊之中,那打翻的东西,正是她放出的满满一盆鲜血。
她以至阴之血引出了宛夫人体内的蛊虫,一番殚精竭力下,却也耗损了自己太多精元,失血过多下,这才不慎打翻了银盆,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幸蛊虫皆已融解在了早就备好的药汤内,不然若是此刻蛊虫趁虚而入,进入了施宣铃体内可就完了。
帘幔飞扬间,此时的宛夫人同样虚弱无比,身子瘫软在床榻之上,无力动弹,只能捂着胸口,艰难地撑起身,对钟离笙道:
“快,快扶起宣铃,将我床头暗格里的那颗鹿元丹喂她服下……”
钟离笙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取来那颗珍贵的保命之药,想要喂施宣铃服下去,可少女却昏死在他怀中,怎么也吞不下那颗药丸。
眼见那张灵秀的面容愈发苍白,钟离笙情急之下,再顾不上许多,含住了药丸,俯下身去,另一只手折扇一打,也在同时遮住了他与施宣铃。
宛夫人自是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救人要紧,她也说不得什么,只微微别过头去,盯着床上的帘幔,一语未发。
折扇之下,那股清冽的药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着,还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可钟离笙却分明觉得……这药丸是甜的。
甜进了他心底,甜得他……耳尖都几不可察地泛红了。
胸膛里似涌进了一股热流,令他面上发烫,却搂紧着怀中纤秀的身影,久久舍不得松开。
直到帘幔后,传来了宛夫人的两声轻咳,钟离笙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离开少女那双柔软的唇,堪堪抬起头来,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喘息。
他俊美的一张脸泛着薄红,垂眸看向怀中昏迷的少女,她此刻双唇不再苍白如纸,而是有了血色,甚至是水光潋滟,煞是好看。
钟离笙无端端心虚起来,却又带着些不可告人的欢喜,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着,他轻柔地抚上怀中人的脸颊,喃喃自语道:“小怂包,可不是我有心想占你便宜的,你醒来了莫要怪我……”
斜阳西沉,飞鸟还巢,屋中一片静谧。
施宣铃颤动着纤长的睫毛,悠悠醒转时,只见到一缕晚霞透过窗棂,洒在了床边的紫衣少年身上。
他守着她睡着了,粲然的霞光映在他脸上,勾出了一圈如梦似幻的金边,平日里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少岛主,此刻睡颜宁静安和,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缱绻温柔来。
而最令人忍俊不禁的是,他肩头白雾缭绕,同样趴着一只熟睡的紫色小鲨鱼,也不知这小鲨鱼是做了什么美梦,笑得像是吃了蜜糖一般,可爱至极。
施宣铃微眯了眼眸,心中也是温软一片,她掩住笑意,伸手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喂,小鲨鱼,你遇上什么好事了,连梦里都在笑呢?”
铃铛声在耳边轻巧响起,钟离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对上了少女一张浅笑倩兮的脸,他一激灵,如梦初醒般,霍然站起了身,激动不已:
“蠢女人,蠢女人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真吓坏小爷了……我这就去告诉我娘!”
“不,不用惊扰师父了,她才拔除蛊毒,身子还虚弱着呢,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我不要紧的……”
施宣铃拽住那身紫衣,咬牙坐起了身,钟离笙赶紧弯腰去搀扶她,她却是慢慢下了床要去穿鞋。
“你干嘛?”
“我要回家……回澜心小院。”
“什么?”钟离笙难以置信,脱口而出:“你疯了么?你才刚醒来,身子正虚着呢,这时候乱跑什么?”
“我得回去,天色不早了,阿越还在家等我呢,他一直等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自从她不断往返云城来替钟离笙与宛夫人看病后,越无咎便会每夜提着一盏灯,在澜心小院门前静静等候,这似乎已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般。
那夜她爬上他的床替他抹药,他们二人说开后,他也收下了她的药膏,听她话默不作声地用着,脸上的伤痕愈发淡去,而那堵看不见的冰墙,似乎也在一点点消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