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脱衣服啊,你真要他活活冻死吗?”
石洞里,施宣铃见越无咎仍有些犹豫,急得一咬牙:“你不脱我就脱了!”
“别别别,我脱,我脱……”
越无咎一激灵,赶紧伸手阻止,他生怕施宣铃一个冲动,将自己剥光了“献”给钟离笙!
如果,如果他们中非得有一个“牺牲”救人,那还是让他来吧!
他咬咬牙,将心一横,伸手摸向腰间,认命地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那边施宣铃也手脚麻利地将钟离笙的上衣除去。
施宣铃也不啰嗦,将昏迷的钟离笙直接往越无咎怀里一推,又用脱下的衣袍将他们紧紧裹住。
“救人要紧,只要他身子开始回暖,熬过这一夜,一定就能活下来了!”
听到施宣铃那救人心切的语气,越无咎也不由正色起来,他抱紧怀里那团还冒着寒气的“冰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钟离笙,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你,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就白白‘牺牲’了,你快醒来,听见没有……”
施宣铃也紧张地守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发现钟离笙的手脚暖和了一些,脉象也更加平稳有力了。
奏效了,这招果然有用,钟离笙有救了!
“对,就这样,阿越,你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用身子给他取暖,让他熬过这一晚,他一定能活下来的,一定能……”
外头冷风呼啸,夜色愈发浓重,石洞里静悄悄的,钟离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战场之上,他九死一生之际,身边却多了一道身影——
少女站在高处,衣袂飞扬,拉开神弓,为他将身前的敌人尽数除去,她向他伸出手,手上的铃铛发出了清灵的响声,她笑得那样粲然,又那样温柔:“阿笙,我来救你了,你跟我走吧!”
“宣铃,宣铃……”
石洞里,钟离笙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紧紧抱着他,给了他最渴求的那份温暖。
他扭过头,失明的双目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伸手摸了过去,“还好你在,还好不只是一场梦……是你说过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许骗我……别扔下我,永远也别扔下我,好不好?”
越无咎半睡半醒间,只感觉到一只手在脸上乱摸着。
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竟发现是钟离笙醒了过来,他神色一喜,第一反应便是将这好消息告诉施宣铃。
“宣铃,他醒了,他没事了,你快来瞧瞧他!”
听到越无咎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时,钟离笙的呼吸一僵,紧接着,石洞里传来他的几声鬼喊鬼叫——
“啊啊啊啊,怎么是你?不是那蠢女人抱着我吗?”
*
盛都城,施府。
施宣琴将自己关在房中,怀里抱着那件被撕烂的雪白里衣,泪眼婆娑,心如刀割。
想当初,她一针一线缝着这件衣服时,是带着怎样的欢喜啊,那时她只盼着能快些嫁入侯府,成为越家的少夫人。
那是多么好的光景啊,皇城里的世家贵女们谁不羡慕她,只可惜天意弄人,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连她亲手做的这件衣裳,竟然都被……被她最爱的那个少年郎弃如敝履,无情撕烂了!
可她不信,她宁死也不信越无咎会这样对她!
“阿越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一定是那个贱人挑唆的,一定是的……”
施宣琴仿佛疯魔了一般,抱着衣服时悲时喜,时哭时笑。
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中,终于,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站起身来,做了一个决定。
衣柜最底层,放着一双尘封了许久的绣鞋,那还是几年前,越无咎送给她的,不,确切来说,是她当时认定的“准婆婆”,昭音公主亲手为她绣的。
绣鞋做工精致,鞋面上还绣着香雪茶花的图案,这香雪茶花世上罕见,唯她父亲早年珍藏了两株,当时因为昭音公主喜欢养花,她便投其所好,将其中一株送到了越府。
昭音公主见了,果然心生欢喜,还特意照着那茶花的清雅之姿,为她绣了这双鞋子。
她那时去越府看望昭音公主时,她已经绣好了大半,屋中只有她们二人在,公主还特意握着她的手,温婉浅笑间,让她再多等等,只差几个勾花了。
可不知为何,后来鞋子绣好了,越无咎却没将这双鞋子亲自送到她手中,反倒是放在了阁楼一层的门边,还是恰巧被她的贴身丫鬟瞧见了,这才给她拿了回来。
冥冥之中,施宣琴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竟生出了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她如今只是望着这双在柜中放了许久的鞋子,心中隐隐萌生了一个念头。
当年昭音公主待她极好,不时便让越无咎给她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她表面上欢喜收下,可心中其实不屑一顾,做得再精美又如何,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其中当然也包括这双鞋了,当年的她,其实并未将这鞋放在心上,嘴里对昭音公主千恩万谢,说自己舍不得穿,实际上只是随手扔进了柜中,看都懒得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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