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这桩事一直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听说哪个村子的谁谁谁又被抓了。

　　 张家村之前那几个抢了鸡的混子也被抓进去了。

　　 之前有张家村的人护着，可是这回是严打，谁护都不好使，苦主收了钱要撤诉也不管用。必须抓。

　　 抓了后，十之八九就得坐牢，稍微跟黑社会沾上边就得死刑。

　　 张秀花这边一开始只当个乐子来听。

　　 直到李建国回来，他告诉张秀花一件事。

　　 首都也在严打，而且时间比他们这边更早。

　　 各个街道都在肃清。原先有些人喜欢出来闲逛溜达，现在晚上闲散人员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

　　 张秀花惊呆了，“那有才的烧烤店，生意是不是很差？”

　　 李建国颔首，“肯定差啊。抓了一大波人。”

　　 张秀花叹了口气，做生意赚钱，但风险也是真的高。

　　 好在家里还有点钱，要不然穷得揭不开锅了。

　　 下完雪之后的半个月，张秀花去跟大毛做生意。她用自己不太标准的俄语跟对方交谈。那个男人可能是为了照顾她，说话声音很慢。

　　 张秀花也听懂了，对方想用小提琴跟张秀花交换棉衣。

　　 张秀花不会弹琴，但不妨碍她将它卖掉，所以答应了。

　　 第二次她带的棉衣，对方带的小提琴。回到家里，珠珠就问这个小提琴怎么弹的。

　　 张秀花还真不会。珠珠就自己在那边摸索。

　　 看她兴致这么高，张秀花就想给她请个老师教她这方面的知识。

　　 小学的音乐课，老师只教怎么唱歌，并不教乐器。

　　 既然珠珠以后想当演员，学音乐就得基础功。李建国还没回来，她就从县城找到一个专门教音乐的老师。而且对方擅长弹小提琴。

　　 这位女老师年纪二十出头，结婚不到半年就怀孕了，她婆婆想让她安心待产，她真就把工作辞了。可辞退之后，她才发现日子不好过。正好张秀花到中学找老师打听谁会小提琴，有个认识的同事推荐了她。

　　 这老师姓方，叫如柳。父母双亡，长得很秀气，性格有点软。

　　 张秀花请方如柳每天教珠珠一个小时。

　　 对方肚子也大了，张秀花可不敢让她来家里，于是她就带着珠珠去她家上课。

　　 上课期间，倒是婆婆没说什么。

　　 张秀花不喜欢在对方家里待，珠珠上课时，她就在公社四处溜达。还别说，因为严打，最近黑市都变得冷清了。之前卖各种各样的东西，现在只卖粮食、工艺品，就这还偷偷摸摸。

　　 看来王胖子被判刑，这些人人吓得不轻，所以都不敢出来了。

　　 张秀花原本闲着也是闲着，她从老家带了些菜过来卖。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敢卖了。拎着菜篮子就往回走。路上遇到巡逻队，她只说拿着菜过来走亲戚，对方也就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张秀花心情很糟糕。明明这样的天气，才能卖上价。可是因为政策，她却不敢卖。有种憋屈的感觉。

　　 “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张秀花摇头说没事，“你学得怎么样？喜欢小提琴吗？”

　　 珠珠狂点头，“喜欢！”

　　 她歪着脑袋问，“我看下课后，方老师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呀？是我学得不够好吗？”

　　 张秀花见她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忙解释，“不是你的原因。方老师很喜欢教你。只是她在那个家过得并不好。”

　　 珠珠疑惑，“为什么不好？”

　　 “她婆婆总是管东管西，她性格又软弱，所以才会被人欺负。珠珠，你以后嫁了人，要是不开心，千万别忍着。你不要像她似的，把自己当成受气小媳妇。我们这一生其实也就活七八十年。没必要为了个男人就憋屈地活！”张秀花上辈子就是跟许大勇结婚后，憋屈要命，才离婚的。这辈子她才坚决不跟婆婆住。

　　 两代人的差距太大了。而且婆婆还总把自己当年受过的苦也要让儿媳妇重新受一次。她受不了，就会跟男人吵。影响夫妻感情，还不如一开始就别住在一起。

　　 珠珠若有所思。

　　 接下来，张秀花又跟对方交易一次。

　　 这次他拿的东西有点多，说实话，张秀花麻爪了，这是油画吗？可她看不懂啊。

　　 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上辈子也只是个打工者，油画这种高级艺术品，她完全不懂欣赏。这个画得好吗？她真不懂分辩！

　　 不过对方只要了半袋粮食，她觉得就算这画不是很有名，她换了也不亏。就当给家里弄个幅装饰画。

　　 李建国回到家，发现屋内多了一幅画，上面落款是个俄罗斯人名，他就猜到是她跟大毛那边换来的画。

　　 “你认识这个画家吗？”

　　 李建国看了半天摇头，“不认识！如果真是名画，他不可能跟你换粮食。估计早就卖掉了。”

　　 张秀花就知道自己没有捡漏的命，好在这幅画也不贵，挂在屋里还挺好看。她也不算亏。

　　 珠珠在外面练曲子，李建国见她这么痴迷，“她怎么又想学琴了？”

　　 “我跟人换的小提琴。珠珠感兴趣，我就给她找了个老师。她挺喜欢的。”张秀花让他别打击孩子的自信心，“珠珠想学就让她学呗。咱家几个孩子也就珠珠命好，能学点音乐。”

　　 其余几个孩子赶不上她这个好时候。

　　 李建国还没说什么呢，她就这么护着，有点好笑，“学吧。哪天学不下去，她自己就退缩了。”

　　 事实上，珠珠还真就坚决下来。

　　 哪怕外面下着大雪，她依旧可以在屋里练习。

　　 下了第二场雪，大队长来找张秀花，要把她这边养鸡场的鸡开始往外出售。

　　 因为天冷了，鸡蛋产量掉得很快。去年这时候一天还能下三千个鸡蛋，现在却只有一千多。要知道越往下越冷，到时候估计只有几百。还不如早早卖掉呢。

　　 张秀花也同意了。于是大队长儿媳妇又多了一项活计。每天除了运鸡蛋，还运鸡。

　　 当然大队长不放心她一个人，还叫了好几个壮劳力跟着。

　　 可能是严打把大家吓住了，倒是没遇上拦车的。

　　 现在每天送到供销社两百只鸡，这边总共不到一万只，到了年底估计就差不多了。

　　 王二婶每天喂养的鸡都在变少，她的活相应地变轻松不少。她几乎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盘算什么时候可以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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