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到了国营商场，二楼就是专门卖衣服、鞋子的地方。

　　 正是盛夏时节，商场几乎没什么人，销售员闲着无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嗑聊八卦。

　　 这时候的柜台是在前面，衣服在柜台后面，就像小卖部差不多。

　　 张秀花走到一个销售员身边，询问可不可以将衣服放在她这边卖，卖一件，她给一件提成。

　　 销售员惊讶看着她，随后斩钉截铁道，“不行。”

　　 “有钱也不赚？”张秀花震惊看着她。

　　 “不是我不想赚。我这是稳定工作，要是被别人举报，我的铁饭碗就没了。”销售员瞧着有点傲，但是却还耐心给她解释。

　　 张秀花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是周末，你们生意好像不怎么好？”

　　 “对！”销售员瞥嘴，“布票那么难攒，没人买很正常。等换季，生意就会好很多。”

　　 上辈子张秀花去过的私人商场生意好到不行，这里的店员比买家还多，难怪后来倒闭呢。

　　 张秀花想了想，跑去顶楼找商场的负责人，想跟对方租一个铺面。

　　 她不清楚这时候能不能租到，但是她想试一试。

　　 天气热，商场的负责人严经理正在办公室吹风扇，他看着这个月的报表直皱眉。

　　 听到有敲门声，他立刻道，“请进”。

　　 张秀花进去后，先是自我介绍，然后说明自己想租个展位的事说了。

　　 严经理听罢，沉吟片刻道，“你想要多大的展位？”

　　 “我想要门口的位置，也就是一个晾衣架的位置，我从羊城拿的货不多。卖完就可以。”张秀花眼巴巴看着他。

　　 严经理沉吟片刻，“那就租一个月，你给二十块钱租金吧。”

　　 他是想做个实验。因为他得到可靠消息，明年他们这儿就包产到户了。现在中央有两个政策正在按照区域陆续执行。

　　 一个是包产到户。从南方陆续向北方蔓延。改革开放同样如此，先是港口城市，随后逐步放开。

　　 改革开放第一枪，先打败的就是服装厂。因为羊城的服装厂多如牛毛，他们生产出来的衣服款式又潮又便宜。北方暂时还没什么影响，据他所知，南方的商场衣服已经卖凑不动了。

　　 有许多地方为了税收，开始打击投机倒把。可他觉得这种做法只能改变一时，治不了本。

　　 如果他们县也改革开放，到时候这个国营商场说不定也要转手给私人，到那时他这个经理何去何从？他必须得给自己找一条后路。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个人把这个商场承包下来。到时候他去南方拿货，赚的钱也是他的。

　　 张秀花凑上来，正好让他看看私人卖货能不能行得通。

　　 张秀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其实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进行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她找对方办完手续，然后就以李家屯的名义在一楼商场开个档位。

　　 严经理亲自带她到一楼挪地方。

　　 因为商场的东西摆得都很多，他必须亲自下去，那些销售员才会勉为其难挪一挪。

　　 张秀花到门口把李建国和珠珠喊进来。

　　 她来的时候没有拿衣架，正想跟李建国交代一声，严经理直接帮她从商场找了一个空出来的晾衣架和十来个衣撑，让她先试着卖。

　　 张秀花谢了又谢，严经理没说什么，直接上了楼。

　　 李建国有点好奇，“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张秀花也不清楚，“管他呢。只要他把位置租给我们就行。”

　　 两人把麻袋拆开，张秀花一件件把衣服套上，然后挂在架子上。

　　 正是晌午时分，一天下来最热的时候，整个商场都没几个客人。

　　 他们就站在边上聊这一路的见闻。

　　 珠珠拉着张秀花的袖子，“妈，我爸已经同意带我去拍戏了。你会同意吧？”

　　 张秀花摸摸她小脸，“行！你跟你爸去吧。”

　　 珠珠乐得蹦起来。

　　 快到下午两点，太阳不那么毒了，行人慢慢变多。张秀花看到客人进来，立刻热情邀请他们过来看看，“从羊城来的新货，全是潮流服装。”

　　 珠珠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个蛤蟆镜。这是张秀花在批发市场给珠珠买的。之所以没批发墨镜，主要是她担心卖凑不掉。

　　 这几个姑娘正是附近的职工，周末约着出来逛街，听到有人招呼她们，有点受宠若惊。

　　 说实话这时候的人对招呼生意其实是很陌生的。他们的要求很低，只要销售员不对他们鼻孔朝天，就算服务好了。哪有人主动招呼的？

　　 “这衣服确实没见过。真是从羊城来的货？”

　　 “那当然！”珠珠小大人似地开口，“我前天跟妈妈一块去羊城旅游，这个墨镜就是妈妈给我买的。”

　　 没有人可以拒绝小包子的诱惑，尤其珠珠唇红齿白，可爱活泼，看起来很讨喜，姑娘们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她们拿着衣服试穿，这时候没有穿衣镜，就是让姐妹互相看看。

　　 “真好看！好漂亮啊！”有个姑娘外面穿着裤子，就这么直接套上牛仔裤。这时候自然也不存在试衣间。要么买完拿回家试，要么就在这儿试。

　　 张秀花教姑娘把上衣别进裤子里，显得腰细腿长。

　　 她的朋友连连点头，“确实好看！”

　　 女孩们是最追求时髦的，听到好看，立刻问她多少钱。

　　 张秀花报了价钱。

　　 这个价格无疑贵了一点，但张秀花紧接着就道，“不要布票。”

　　 听到不要布票，女孩再也没有犹豫，“那我买一件。”

　　 其他女孩见她买了，本着好闺蜜人手一件的想法，也都掏钱买了。

　　 有一个姑娘家境大概富裕些，买完牛仔裤，又买了白衬衫，搭配着买。

　　 张秀花又把健美裤推销给她，“你穿着连衣裙，再过半个月，腿就冷了，如果在里面套个健美裤，就可以再美一阵。”

　　 姑娘一想也对，这袜子可以修饰腿形，“可以，这个多少钱？”

　　 几个姑娘原本只是来逛街，不一定要买什么东西。只是被她叫住，就买了好几件。

　　 等她们欢欢喜喜走了，李建国朝张秀花翘了个大拇指，“秀花，你太厉害了！”

　　 张秀花之前只去黑市卖过东西，但货是从空间里拿的，质量太好了，谁买谁赚。但这次的货却是这时代的东西，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做生意，心里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她居然卖出去了。她摸摸珠珠的小脸，“还有我们珠珠的功劳，这是我的吉祥物。”

　　 珠珠乐得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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