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溪俊玩了半个钟头就待不住了，开始闹人。

　　 一会爬到爹身上骑马马，一会又滚到娘怀里黏糊。

　　 杨清桦庆幸自己是侧身睡，不然得被这个小胖墩压成半身不遂：

　　 “再闹打你了啊，起来就会闹人。”

　　 杨清桦说完就起身教儿子穿衣服，可惜杨溪俊这孩子在这方面不太行。

　　 一条裤子半天穿不进去，杨清桦被他整清醒了，叹了口气，耐心的慢慢教。

　　 杨溪俊看爹明明帮自己穿好裤子了，又上手脱掉，让自己穿。

　　 他一开始还觉得好玩，等自己上手两次，愣是穿不进，被自己气到了，仰脸就哭，还闹脾气拍打自己脑袋，呜咽喊：

　　 “笨，呜呜，俊俊傻，不聪明。”

　　 杨清桦制止他打自己的动作，拉怀里不急不缓引导：

　　 “不笨，我们俊俊还没到两岁呢，不会自己穿衣服裤子很正常，你看，你都能把脚穿进去了，已经很厉害了对不对，以后长大了更厉害，我们慢慢来。”

　　 童瑶早就醒了，坐起身在旁边拍手夸奖：

　　 “哇，原来我们宝宝要学自己穿衣服啊，好聪明。”

　　 杨溪俊看看娘，又看看爹，见他们都不觉得自己笨，挺着小胸脯点头：

　　 “宝宝聪明，不笨了。”

　　 童瑶继续道：

　　 “儿子啊，你看，晚上娘帮你洗澡的时候，你也会自己脱衣服、脱裤子啊。

　　 穿衣服我们慢慢来，今天不会，明天我们再继续学，不着急好不好。”

　　 孩子学会自己穿衣服不是一夜之间就学会的事。

　　 童瑶夫妻俩不着急，对儿子谆谆教导，一边鼓励一边做演示。

　　 杨溪俊在父母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心情好起来，乐意撒娇了。

　　 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闹着要下床。

　　 杨清桦先穿好衣服，抱着儿子打开门。

　　 房门一开，院外的气息吹进鼻息。

　　 并不是大雨后清新的气味，也不是重重的泥土味，而是海鲜腥味。

　　 这太正常了，最近家里一直在晒毛虾、杂鱼。

　　 廊下放着昨天晚上拉回来的毛虾和杂鱼，一晚上过去，将将五分干。

　　 阿公阿嫲他们起得早，一早起来看外面还在下小雨，就把屋里的毛虾抬出来放廊下摊开阴干。

　　 不然堆在杂物屋里会捂臭，现在没有太阳也没事，毛虾个头小，廊下有风，吹个一天也能干。

　　 童瑶看着父子俩的背影，笑容淡下来。

　　 想到儿子刚才说骂自己笨、傻，小手握拳敲打脑袋，心如刀割。

　　 也让她回忆起前世的风波，在孩子被学校劝退时，杨清桦结扎、杨溪俊智力有问题被全村老小知道。

　　 那时已经分家了，杨父、杨母跟大哥过日子，阿公阿嫲住竹排那边。

　　 杨清桦在码头做船工，跟船出海，童瑶一个人在家带孩子。

　　 村民们不管出于什么心理，纷纷上门议论，出口的话就跟刀子似往心口捅。

　　 说你童瑶长得好有什么用，又懒又败家，让杨清桦养不起第二个孩子，只能去医院结扎。

　　 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霉，龙母都看不下去了，让你生出来的儿子是个傻的。

　　 还有人提出建议，说让杨清杰和杨清刚两兄弟商量，过继一个儿子给童瑶夫妻俩。

　　 要不然，等你们老了，端屎端尿的人都没有，死了也没儿子摔盆。

　　 谁让你儿子是个傻的呢，指望一个傻子能干嘛。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是非黑白他们并不在乎。

　　 八零年代，在一个封建的渔村，村民们没有开明的思想，他们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对童瑶抨击。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村民们掀起的流言蜚语能逼死人。

　　 村里的孩子更是拿着沙子、石头砸向院子里的杨溪俊，一口一个傻子的骂。

　　 导致杨溪俊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性格变得更内向，也更胆怯怕人。

　　 夜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伤心了，就会用拳头打自己，责怪自己笨。

　　 童瑶和杨清桦怎么安慰都无法开解。

　　 杨清杰和杨清刚两兄弟一开始还会维护杨清桦一家，可两个嫂子听村民说要过继儿子，她们开始心慌。

　　 又见公婆夜里和丈夫说起这个事，她们就不乐意了，愤愤不平起来。

　　 连夜就和丈夫闹，敢过继自家儿子过去，就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杨大嫂更说带着孩子改嫁。

　　 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省吃俭用养大，凭什么要过继给童瑶夫妻俩。

　　 作为儿子的亲娘，她还没死，就不可能让自家儿子认别人做爹娘。

　　 更别提，她们还没享到儿子的孝敬，去孝敬别人，还要去养一个傻兄弟，呵，想屁吃。

　　 自己亲爹娘、亲弟妹都顾不过来，哪来的道理。

　　 杨清杰和杨清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并不觉得自家媳妇和自己闹是坏事，反而有些埋怨爹娘，觉得他们偏心小弟。

　　 尤其是杨清杰，爹娘都跟自家了，平时暗地里接济就算了，现在让自己过继儿子，偏心得没边了。

　　 所以杨父、杨母那段日子也是难熬。

　　 杨父白日里出海，回来了拿留下的鱼虾给童瑶，过年过节悄悄塞钱贴补。

　　 杨母则是白日里在老大家伺候完孙子孙女。

　　 忙完家务，又过来童瑶这边搭把手，顺便骂人，无敌的宋小花成为霸王龙。

　　 她对所有生物无差别攻击，反正喘气的就别想从她嘴下安生。

　　 村里大娘们能惯着她吗，必然不能的啊。

　　 一群老太太、大娘们带着孙子孙女、手拿渔网，坐在童瑶家门口和杨母对喷。

　　 童瑶把儿子劝回房间，站在门外对那些往家里砸石头的孩子骂，一群孩子也不怕她，拿着石头疯狂砸。

　　 老太太、大娘们嘴上功夫厉害，把婆媳骂个狗血淋头，让那些孩子气势大涨，变本加厉的砸。

　　 童父一家赶过来才侃侃熄火，可他们不能久待，让童瑶带孩子回娘家住，杨清桦和杨父杨母又不肯。

　　 娘家人只能隔三差五来撑腰，治标不治本。

　　 至于老村长，六十多岁了，她们这边是五年换一次。

　　 换了一位本村的村长，威信不够，为人势利，没有好处、事情没闹大，他根本不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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