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她叫出名字那一刻,他便停在了原地,刚刚还要离去的少年,此刻像扎了根一样,半点没动。
温尔其实只是觉得,如果这支笔真的这么重要,那么就该还给他。
少年微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放在腿侧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两分,嗓音听起来闷闷的,“那是你的笔。”
专属的定制笔,意味着每一支都打上了她的标记,是绝对的温尔所属。
林之遇不确定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不仅保存了她的笔,甚至还为此和别人大打出手,会不会她早就忘记了这支笔的过去,以为是他偷的……
不,他很快推翻了这个荒唐的念头,那样的话,就不会是温尔了。
温尔自然认得这支笔,那上面的“WE“还是她亲手设计的,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
她同样也记得这支笔是怎么给出去的,当时临近开考,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位置上准备了,他才一身狼狈地踩着最后一分钟赶来。
同在一个考场,座位越靠前,越是竞争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当时没有人愿意借笔给他。
但更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林之遇是那个考场上唯一的贫困生,而斯顿高中是极其排外的,尤其在这种时候。
这场英语考试的听力是全校广播的,在监考老师帮他去办公室找笔的时候,听力已经开始放了。
温尔其实那时并不认识他,或者说只是大概知道他是学校招进来的贫困生,成绩应该很好,毕竟是特招的,考试的时候也是坐在她身后,第三名的位置。
温尔只带了两支笔,其中一支给了他,考完试后她就因为赶时间离开了,那支笔最后也直接送了出去。
至于原因,没什么原因,温尔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只记得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在排行榜上并列第一。
他们后来还遇到过几次,但他都是低着头藏在队伍最后的,又因为不同班,他们的交集实在少得可怜,最多再加上个一起参加竞赛时的培训。
她会记得他,完全得益于良好的记忆力。
时隔一年的见面,似乎显得格外的狼狈,林之遇想,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耀眼,咫尺之距从来都是银河之距。
林之遇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一个没有多少交集的人收藏了自己的东西,他可能会觉得恶心、厌烦,地底的淤泥其实连仰望都是亵渎。
他没动,温尔便走了过去,她没有问这支笔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值得他为此和别人打架,只是将手里的笔递回给他,“物归原主了。”
林之遇终于扭头看她,他嘴角处还有血迹,细碎的黑色短发下,清俊的眉眼显得有几分无措。
这个距离太近了,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手无意识收紧了点,他从来没试过这么靠近她。
温尔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以此减少距离上带来的紧张感,“不管是什么东西,又或者重要与否,都不是他戏耍你的理由。”
她顿了顿,往身后陈许凛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补了句,“你去处理伤口吧,不必担心,陈许凛会帮忙处理这件事的,他从不偏颇。”
陈许凛,这个名字在斯顿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到温尔的时候,往往后面也会跟着这三个字。
林之遇抿着唇,没有回她这句话,只是沉默着接过了笔,然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一般。
“姐姐,你们认识吗?”
谢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旁,他歪了歪头,视线打量着对面的人,这人看姐姐的眼神……不对劲。
不止是谢子都,其他人也都在。
陈许冽手插着口袋,神情淡淡的,这种时刻的他和陈许凛尤其的像,只除了顶着一头银灰色短发能将两人区分。
池妄没有发表意见,他那张冷酷的脸是散漫的,也是张扬的。
左渊倒是一个人待在了树下,没有走过来,似乎他早上的坏心情持续到了现在。
陈许凛因为是学生会会长的缘故,此刻还在处理其他事情,从他们这边望过去,恰好是他精致矜贵又漠然冷情的侧脸。
“温尔,你这交友范围还挺广。”
丁舒漫难得没跟着陈许凛跑,而是视线好奇地扫来扫去。
林之遇并不习惯这种被众人注视的场景,他把笔放进了口袋里,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处的血迹。
他似乎是有点紧张,唇抿了抿,才半低着头,跟温尔很轻地说了一句,“再见”。
如果不是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可能温尔根本不会听到这一句轻到像在呢喃的告别。
她对他真的不了解,但是这不妨碍她给出一句回应,“嗯,再见,林之遇。”
他离开的脚步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下一秒,他的步速反而更快了,无形中的慌乱。
温尔没有多想,她此刻的关注点在于手腕上突然传来的那点温热,陈许冽正拉着她的手,“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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