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古国寺！

　　 一身黑衣的宋刑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台阶眼中神色不明！

　　 倏然，他对着那台阶跪了下去，带着那满身信仰的磕了下去！

　　 踏上一步，叩一首！

　　 古国寺有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在民间有一个传说，若有人可以一步一叩首上到古国寺，那他所求之事皆会应验！

　　 从前宋刑不信，因为他手中杀戮太多，他从不相信神佛可以庇佑！

　　 可如今当所有的太医都说虞娇药石无医时，他愿意信一次！

　　 他不愿他的夫人死，他爱她，他说过要保护她的！

　　 夜色寂寥，寒风萧瑟，还未入冬，可那第一场雪花却落了下来，宋刑一步一叩首，在天色渐明时登上了那最后一阶！

　　 开寺门打扫院门的小和尚被他吓了一跳：“施主，怎来的如此早！”他看着眼前黑衣男子满身的冰雪，且双膝，眉心皆不同程度损伤，特别是眉心破了一大块，夹杂着沙砾与血渍，青紫吓人！

　　 “施主，你不会是昨夜从天阶叩首上来的吧！”

　　 “是”宋刑点头，跟着他向正殿走：“我想见住持大师，请小师傅引荐！”

　　 “施主，您先稍等，我去请一下住持大师！”小和尚给他点香后向后院走去，他得赶紧报告师傅有个怪人来了！

　　 正殿内檀香升起，金佛永在！

　　 宋刑带着那满身风雪跪在了蒲团上，目光凝视着前方大慈大悲的佛像，虔诚地磕了下去：“若这世间真有神佛，请佑一人，惟她康健平乐，百岁无忧，宋刑愿以命换命！只求她一生平安顺遂！求神佛成全！”

　　 主殿内空寂无声！

　　 “施主，不可强求”老住持走了进来！

　　 “何为强求，何为不强求，我只愿我的夫人能长命百岁！”

　　 “施主可知，每一人皆有定数，定数到了也就该走了！”老主持上一炷香！

　　 “那若我不愿让她走呢！”宋刑转身眼神冷凝的看着这满身袈裟的和尚！

　　 “施主，若强求则必须付出代价！”主持大师看着眼前执拗的男子，摇了摇头！

　　 “无论是何种代价我都在所不惜，哪怕是要我的命！”宋刑眼里满是偏执，眼前幽暗如渊！

　　 他这一生谁都可以弃，但唯独他的夫人不可以！

　　 无论用何种方法他都要救她，若救不了她，那他就陪她一起死！

　　 *

　　 “咳咳咳……”

　　 “夫人！”秋玉赶紧扶着她递上锦帕。

　　 虞娇拿着帕子捂着嘴轻咳，她不想被谢沉听见担心！

　　 片刻后，嗓间的痒意渐渐停歇，她无力的放下手腕！

　　 “啊！”秋玉看着那手帕中心的血红一团不由的心惊！

　　 “夫人！”

　　 “别，别出声！”虞娇拦住她，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太长时间了，别让将军在担心了！”

　　 “什么别让我担心？”谢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却正好看见了虞娇手中的锦帕，那一团血污让他心神俱裂！

　　 “娇娘，你又咳血了！”他连忙上前半抱住她，手不自觉的微颤！

　　 “我没事，将军，别担心”虞娇按住他的手，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将军不是端了药来吗，给我喝吧！”

　　 谢沉看了看她，眼中酸涩不已，但为了不让她担心强忍着把药端给了她：“娇娘，别怕，喝了药就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谢沉紧紧盯着那碗里的药，似乎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唔”虞娇眉头微皱，这碗里怎么会有一股……！

　　 “将军…”她放下碗看向他！

　　 “喝了它，娇娘！”谢沉又拿起药端到她苍白的唇边，看着他的目光，她终究还是喝了下去！

　　 “将军这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为何会有一股血腥味？”她抬起眸，眼里有些惊疑！

　　 “别怕，喝了它你会好的！”谢沉不愿多说，而是温柔的安慰着她！

　　 “将军”虞娇挣扎着起身，一不小心按到了男人的胳膊，一片湿濡感传了上来，虞娇不可置信的看着手心的血迹，倏然她一把拉开男人的衣袖，“别！”谢沉紧紧按住她的手：“别看！”

　　 “放手，将军！”这是第一次，虞娇对待他的语气这么冷，谢沉不由的放开了手，让她看见了一切！

　　 本来完好无损的手臂上朔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并且没有好好包扎，只随意的用白布系了起来，血迹已经滴落在了袖口，慢慢的越积越多！

　　 “你究竟在做什么将军？”虞娇身子微颤，眼眶湿润的看着他！

　　 “别哭，娇娘！”谢沉抬起手轻抚她的泪：“喝了我的血你就会好的！”

　　 “你听谁说的将军？这是无稽之谈！”她心疼的看着他，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看着他眼下的黑青疲惫，看着他眼底深处的慌张害怕！

　　 “别相信这些将军！”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短短几天，他老了太多，让她心里不由的酸涩！

　　 “可我怕，娇娘，我怕”谢沉紧紧的抱住她，诉说着这段时间他内心的惶恐：“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怕你不要我和晏之了！”

　　 “我们说好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别抛弃我，别抛弃我，好不好娇娘！”

　　 颈边处渐渐湿润，那个在边疆生死存亡之际都没有害怕过的大将军，却因为害怕心爱的女子离开他而不惜割血喂药！

　　 甚至一声又一声的祈求着，祈求着心爱的女子别离开他，别不要他！

　　 虞娇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拍着他，安抚着他，给他最后一次安慰！

　　 因为她无法承诺，她已经到了极限！

　　 她撑不住了！

　　 ………………

　　 待宋刑从古国寺赶到时已经晚了，他看着满院的白绸，眼神从期望变得幽暗狠戾，他紧紧握住了掌心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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