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绿芜(61)
康熙最终没能及时醒来,太子做主,三天后马上班师回朝。
若曦跟在李德全身边细心服侍,耳边听着太医的诊断,说康熙是气急攻心,需要醒来之后细细调养才能安康,不可再受刺激。
但...
后面的话若曦没能被允许听,太医只说于太子和十四阿哥,但若曦从十四阿哥的脸色便能看出,康熙的情况不太好。
太子出手了,他大概是醒不过来了吧?
若曦尽心服侍着,心下却在想着太子是不是快要登基了?
说实在的,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她想想都忍不住笑出声。
康熙逐渐老迈也越发阴晴不定,跟在他身边伺候实在是一件累人的差事,就连服侍康熙几十年的李德全都不敢掉以轻心,进来也受了不少责骂,更何况她一个啥都不懂的现代白领......
若曦身心俱疲,进宫两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是以一边感慨康熙大帝就此陨落了,一边又忍不住诚实地因此而心生些许喜悦。
但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绿芜还没有回复她的信件呢。
而且,太子似乎不怎么高兴?
胤礽心情的确不愉。
计划顺利进行,他皇阿玛没几日好活了,这一世康熙朝只会停留在康熙四十五年,而后是他治下的一个崭新的王朝......
可京城递来的信件告知了一个不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事情。
卿卿离开了京城,前往了江南。
胤礽看向桌案上摊开的信笺,她写了信告别,自陈身世。
【问殿下安好。
江南的山茶璀璨至极,幸得殿下垂怜得以一观,绿芜心向往之
殿下心意绿芜心领之,妾本浙江乌程人氏,生于良家,学得圣贤,然人生无常,父辈蒙难,家破人亡,绿芜飘零风尘,幸得若曦与十三爷这般挚友,又得殿下垂怜得以周全自身,绿芜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常因身世自苦愧疚难安...
得殿下不弃真心相待,本应报于殿下真心,然时局多变,变故突逢,绿芜只得暂离京城。
此番离京,事出有因。
一为适逢殿下大业将成之际,若因绿芜再生波澜,绿芜万死难辞其咎,唯有离开;
二因父母客守他乡多年,恐魂魄难安,绿芜往日困于风月之地无以为解,此番得殿下垂怜恢复自由身,心系父母与旧土,不敢耽搁。
望殿下莫要因绿芜的离开迁怒他人,相见之日绿芜必亲自请罪,事发突然,愿殿下原谅绿芜不辞而别……】
信笺中还藏着两颗鲜润的红豆,又名相思子。
卿卿思念他。
胤礽将红豆倒在掌心,仔细研读着一字一句,神情微顿,莫名从字句之间勾勒出了绿芜在提笔书信时的神态。
她的离开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或许那日在毓庆宫中,她主动开口问及自己是否故意昏睡时便已然对自己的计划有所猜测,所以或许早就做了决定...
卿卿变了许多,已经有可以独面自己的身世和过去,独自决定离开,不告而别的勇气了。
却又会主动提及相遇和重逢。
胤礽稍觉释怀,但到底也觉得遗憾。
早知卿卿有下江南之意,他便应该带着卿卿一起才对。
江南风光秀丽,可与卿卿同游,那才是良辰美景。
……
即便卿卿不曾提及,胤礽也知她离开的诱因,定然是京城的老八意图生事,他本欲让老四借着老十八生病一事治他个疏忽之罪,与十四一起,为十八和皇阿玛送行......
却不想计划改变...
胤礽眼里暗光闪过,好在他蹦哒不了太久了。
在圣驾回銮的半月之后,康熙清醒了过来,若曦心下震惊,在得知具体情况,眼看太子也不着急之后,若曦又稍稍放下心。
康熙清醒的第一时间,胤礽陪侍在床,见他醒来,连忙开口:“皇阿玛,您醒了?”
康熙张了张嘴,有些干涩,想起自己昏睡前的事情,有些着急:“保成...小十八...”
他昏睡了这么久,也不知他的小十八怎么样了...
胤礽低声:“皇阿玛放心,日前四弟传来消息,说是十八弟已经退烧了...儿臣知道您挂心十八弟,是以决定班师回朝,如今已然已经接近德州,很快便能到京城......”
“儿臣自作主张,望皇阿玛责罚。”
对上他诚恳而担忧的神色,康熙艰涩地说道:“你...你做得很好。”
太子端来一杯热茶,康熙抬手饮下,喉咙舒服许多,这才有心思观察其他,他腕间戴着一串木制的佛珠,昏睡前还不曾有。
“保成,这是什么?”
“回皇阿玛,”
胤礽觑着他的面色,有些担忧,解释道:“这是儿臣几年前在云居寺请溟波大师开过光的佛珠,逢凶化吉,儿臣一直近身戴着,当日见皇阿玛...儿臣心下担忧,是以擅自做主为皇阿玛戴上此佛珠......”
康熙低头,确实认出了这是自太子当年主动请辞之时便带在身上的木佛珠......
“儿臣擅作主张妄动龙体,望皇阿玛责罚...”
他的保成对待兄弟和睦友爱,对待父亲恭顺有加...
他再次诚恳请罪,康熙叹息一声,将人扶起:“保成做得很好,何错之有?”
这些时日昏睡着,他不是全无意识,总感觉到有人服侍得细心周到,他清醒的时候少,但每一次睁眼,第一眼看见的必然是陪侍在床边的太子,康熙心中宽慰异常,对太子的孝心无比动容。
在太子的贴心照顾下,康熙觉得自己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不止是他自己,身边服侍的人都看出来他的面色比日前渐渐红润,不再苍白,看起来居然是快要好转了的模样,半点没有太医口中所谓的病重...
若曦看在眼里,不得不感慨太子真的是国民影帝级别的人物。
装得实在是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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