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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聂慎儿(16)

  长乐宫一如那年她离开时那般宏伟,却远远没了那般的气势,太后疯了,皇帝虽然派了不少人服侍,但从来没有前来探望过,如今宫里谁都知道吕后和亲儿子离心,宫人自然伺候的不够用心。

   窦漪房缓缓走了进去,大概宫人们都躲懒去了,宫殿里面空空荡荡,她走到内殿,才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左边的袖子空荡,身形瘦削,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了,对方似有所觉,转头之后窦漪房几乎不敢认。

   竟然是莫离...

   “你...”

   “你是杜云汐?!”

   许久不曾在长乐宫里看见生人,莫离透过浑浊的视线看清了她的脸,混沌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清明。

   “你别过来——”

   看到她逼近的脚步,莫离不自觉后退几步猛地拉开一大段距离,神情惊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十分害怕她的靠近。

   “莫离,你在怕什么......”

   昔日吕后身边第一得力的心腹,皇宫里举足轻重的莫离姑姑,如今居然害怕她一个小小的细作,她何德何能?

   “难道慎儿说的是真的?我母亲当年被追杀是吕后所为?”

   窦漪房紧紧盯着她的神情,看到对方混沌的眼神一番闪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吕后还真的是她的杀母仇人,而莫离作为吕后多年的心腹,背地里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追杀她们母女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莫离亲自下的手......

   难怪她那么害怕...

   怕什么?

   怕她母亲也像戚夫人一样来找他们主仆俩索命吗?

   她和慎儿才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如果没有吕后从中作梗,或许她们根本就不会遭遇那么惨重的丧亲之痛,也不会有后面的颠沛流离。

   “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她们本来可以活得平淡安宁的......

   窦漪房眼神逐渐猩红,猛地向前几步,狠狠地掐着莫离的脖子,语气发狠:“吕后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她只是一个奶娘而已,为什么?为什么吕雉偏偏容不下她?”

   她下手极狠,莫离因窒息脸色逐渐青白交加,从喉咙缝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太后想..害薄姬母子...怕败露...杀...杀人灭口...”

   原来是这样...

   她活了这十几年,兜兜转转进了皇宫,却连自己的仇人都认不清,甚至险些成了仇人手下的刀...

   窦漪房神情逐渐崩溃,手下不自觉更加用力,甚至想直接掐死莫离这个间接杀害她母亲的凶手,下一瞬手却被什么东西击中,窦漪房吃痛把手松开,莫离得到喘息空间,猛地瘫倒在地上。

   “姑姑,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莫雪鸢连忙跑了过来,仔细检查莫离的身体,看到对方脖子上一圈暗红的痕迹,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窦漪房失望、惊诧的眼神时,没办法出声,只能躲开她的视线。

   雪鸢知道了。

   “雪鸢,你也知道对不对?吕后杀了我的母亲,还把我送去代国为她刺探消息......”

   她打得真是好算盘,把人扒皮抽筋还要榨干最后一丝骨血,是要利用到再不剩一丝价值为止。

   “吕雉这个疯子.....丧心病狂的疯子!”

   “她害得我好苦...还有你的姑姑...莫离也是杀人凶手...”

   莫雪鸢对窦漪房的控诉别无反驳,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吕后手里居然还沾着窦漪房一家的鲜血,甚至宫里那位清河郡主的父母也是死在她手里。

   “美人——”

   郡主和窦漪房寻仇她难以阻止,但姑姑已经断了一条手臂...

   察觉到怀里莫离逐渐瑟缩的身影,莫雪鸢连忙开口,扭头跪在窦漪房面前,语气凄清地恳求:“吕后作恶多端为人狠毒,姑姑她这些年与虎谋皮,她也是身不由己......”

   “就如同这些年我与美人您在代宫一般,吕后的命令,我们做细作的如何敢反抗呢?”

   “姑姑她也是如此啊,她若是违抗吕后的命令,吕后绝对会杀了她的......"

   所以呢?

   不过是莫离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杀了她和慎儿的父母,甚至还有数不清的人命......

   这样也算无辜吗?

   身不由己......

   多熟悉的话,多完美的借口......

   窦漪房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解释之时,慎儿那般决绝和冷酷,甚至是厌恶,原来这句话听起来是这般的...

   荒谬和可笑......

   让人作呕。

   地上,刚刚击中窦漪房手臂的茶杯悠悠滚动,终于在碰到墙壁时回弹,咕噜滚动了两下停了下来,后殿突然传来声音,似是女人惊悸的尖叫声,凄厉的哭声夹杂着恐慌的求饶声。

   吕后醒了,不知梦见了什么,嘴里一会儿高声骂着“贱人”,一会儿又嚎哭着咒骂皇帝......

   怪不得陛下那么心软的人也不曾来看过她。

   吕后疯了,连自己亲儿子都恨上了,什么叱咤朝堂的太后娘娘,长乐宫里面只有一个被亲儿子抛弃的疯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这宫里,死讯无人问津却只会让人拍手称快的疯女人。

   窦漪房稍觉畅快,扯了扯嘴角,却不曾笑出来。

   殿内沉寂得让人心惊,窦漪房没管莫雪鸢,只觉得一瞬间累得半分力气也不剩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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