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嘴角微抽:“主公这是作甚?”
沉棠道:“创死跟你有仇的。”
顾池目光悠悠落向了栾信,栾信眼神澹漠地看了回去,旋即二人又一同看向沉棠。
沉棠:“……”
这一碗水,海后来了都端不平。
顾池也没有太为难沉棠,毕竟将主公惹毛了,倒霉的还是他自个儿。他唇角勾起一抹饱含杀意的森冷浅笑:“是灭门之仇!”
这一回答惹得栾信侧目。
他仍记得他跟顾池摊牌的时候,后者曾说【横竖全家上下就一人,纵使一败涂地,抄家灭族,也只一条命】。当时他没有细想,没想到这厮也有一段坎坷过往。
沉棠眸光冷厉:“灭门之仇?陶言?”
顾池:“是,尽管不是他亲手所为。”
当年顾池故国被灭,辛国前国主听信方士谏言,没对故国王室以及一干勋贵斩尽杀绝,甚至没囚禁,反而网开一面,将这些人全部贬斥为庶人。但他们并不感激,反而在一穷二白、落魄潦倒的现实刺激下,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复国,重归人上人生活。
拉帮结派,暗中到处奔走。
时不时闹一些小动静给辛国添堵。
农田纵火、偷袭官署、袭杀小吏……
这些举动焉能撼动辛国的统治?
这简直是脚背趴蛤蟆,脚底踩狗屎。
恶心不死人,但能恶心人。
陶言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名师启蒙,少时有侠名,是这伙人拥趸的王室血脉,是储君,更是未来的国主。为了所谓的复国大业,暗中联系效忠新朝的故国旧臣。
顾池的祖父和父亲因此而死。
全家除了他,无一活口。
沉棠冷笑道:“陶言既然是这伙人的领头,想杀个人,何须亲自动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倘若陶言死在屠龙局最好,若侥幸不死,下一个创他!”
她说了,她会平等创死顾池的仇人。
沉棠摩拳擦掌,顾池这个苦主反而很平静:“不急的,他陶慎语还活着就行。”
好好地活着。
沉棠瞪圆杏眼:“望潮怎么这么澹定?你不想将他脑袋摘下来当皮球踢着玩?”
顾池澹声道:“这仇结下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怕就怕仇人已经下黄泉。既然还活着,池总会有机会报仇的。主公大业要紧,犯不着为这种必死之人,乱了步伐。”
沉棠反倒有些不开心。
“他刚才为什么总看你?认出来了?”
若是认出来,这个陶言多半会作妖。
顾池对陶言的反应不意外,他道:“应该吧,我的长相随父亲,而我父亲曾是助他启蒙的名士。他觉得我生得面善也正常。”
顾池一家三代都出了文心文士,而文心文士的相貌本就胜于普通人,通俗来说就是捡着父母双方优点长。顾池成年后,自然像他父亲,也就是陶言熟悉的启蒙老师。
回头打听一下顾池,立马就能知道他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所幸顾池不似祖父和父亲,对王室、对陶言并无滤镜,自然不存在心软,更不会毫不设防,也不是没靠山。
他看着沉棠,双眸微弯,含着笑。
沉棠:“……”
被仇人认出来这么开心吗?
正如顾池猜测那般,陶言回去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跟在沉棠身后的青年文士生得面善。他当即派遣心腹出去打听。因为沉棠行事低调,她身边的班底自然不为外人所知,打听清楚很费功夫。半个时辰后,心腹回来:“两名文士,一人叫栾信,栾公义,曾是秋文彦的心腹谋士,后归降沉幼梨。”
陶言烦躁:“我认识栾公义,我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个青年,你说,他是不是姓顾?”
心腹回答道:“是。”
陶言急忙抓住他双肩:“叫什么?”
心腹道:“顾池,字望潮。”
陶言一怔,心腹的回答跟他心中所想有点儿小小的出入,他问:“望潮?你确定是叫望潮不是观潮?他不应该叫顾观潮吗?”
他没见过顾池,只是听顾少傅抱怨过家中长子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整天喜欢那些游侠的做派,隔三差五跑出家门不见人影,文心凝聚已到关键时刻,他还不着调。
陶言好奇问句:【顾大郎有无取字?】
顾少傅道:【并无,还未想好。】
陶言道:【学生这里倒是有个好字,他既然叫‘池’,不若取字‘观潮’,如何?】
顾少傅品了品:【甚好,甚好。】
心腹很肯定地道:“是顾望潮。”
陶言松开心腹的肩膀。
心腹:“或许是改字了也说不定……”
这个可能性不高,正常情况下,上了文心花押的字是改不了的,除非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之高,寻常文心文士支付不起的。
心腹跟随陶言多年,从亡国那日护送他出逃,再到这些年的苦心谋划,他很清楚陶言这会儿想什么。多半是怀疑这顾池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姓顾的漏网之鱼,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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