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干瘦男人感觉到,修复门洞的钢铁粒子正朝自己的脖子一次次地反复涌来时,他的第一句话,就印证了清久留的猜测——“拜托,不要杀我,”他急得几乎带上了哭腔,“对你们动手,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林三酒任又一波修复门板的粒子涌上去,在稍微一碰上对方脖子时,她才不急不忙地重新把门炸开了,回答了一个字:“噢?”
“是真的,我此前从没见过你们,对不对,我们无冤无仇……这都、都是猪先生们的意思。”他勉强从门洞里抬起了脸,朝二人望来的时候,额头上皱起了一条条的深深纹路。
“猪先生?”清久留失笑道,“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有礼貌的人,对猪都要来一句尊称?”
干瘦男人使劲咽了一下嗓子,在又一次的爆炸中,勐地一眯眼,这才说:“不是的……你们不明白,猪先生们其实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呃,生物。我一个如此卑微渺小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在猪先生们面前站直腰板?我希望你们相信我,一切决定都是猪先生们下的,我不敢不遵从。”
林三酒与清久留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你从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你是怎么跟那些猪认识的?”林三酒转头催促道。
“是‘猪先生’,”那干瘦男人竟然还纠正了她一句——在林三酒刻意等到最后关头才重新炸开门洞的时候,他顿时老实了不少,喃喃说:“好、好……我名叫丁六一,今年二十五岁了。从我记事以来,猪先生就一直在照顾着我们,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初是怎么结识的……”
此刻他脸上又是汗,又是灰,在额头深深的皱纹之间,涂结成了一条条的脏污。林三酒看着他,几乎有点傻眼:“你说什么?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丁六一不安地答道。
“你真的不是五十二?”清久留出熘一下在门洞旁边坐下来,与他脸并脸地展示给林三酒看,问道:“他难道不像可以当我爸?我都——”
“岁数不重要,”林三酒打断了他——否则清久留没个正经,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夫。“继续说。”
“我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吃喝穿住都要受猪先生照顾,没什么大用。”丁六一来回看了二人几眼,面色又迷惑,又害怕,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的岁数吃惊。“直到两个星期以前,我突然进化了,这才能对猪先生们作出贡献。”
怪不得她和清久留都拿不准这个人究竟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原来他才刚进化两个星期,正是浑身气场都模湖不定的时候。
“然后呢?你的贡献是指什么?”清久留问道。
丁六一忽然微微地垂下了眼皮,在那一刻,林三酒难以描述他脸上究竟划过去了什么样的神色——是悔恨?不安?愧疚?
不管是什么神色,都被又一次的爆炸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丁六一抬起脸,有点儿木木地说:“因为我的能力性质……大概是昨天下午,猪先生们跟我说了他们的计划,让我做好准备。于是今天我和猪先生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我的能力很低微,但是猪先生们手段高明,神通广大,有了猪先生的配合,计划完成得很顺利,猪先生们跟我说,你们果然都病倒了,被抓走隔离了。”
说到这儿,他紧紧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躲过爆炸的尘雾。“可是你们怎么没有病倒呢?猪先生们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难道你们在那之后恢复了吗?”
“你以为这是谁问谁的话呢,”林三酒只觉胸口中有一股冰冷冷的怒气,令她只想看到被冻结后击成碎块的世界。“你的能力是什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我、我的能力名叫【抓蝴蝶】……”丁六一干巴巴地说。
虽然他的命悬于林三酒之手,不得不交代信息,但是他讲解起自己的能力时,却依然令林三酒感觉,似乎缺少了一般进化者该有的抗拒——就好像他还不懂得,进化者将自己的能力随随便便暴露出来,属于大忌。
“我一开始也不懂什么叫‘蝴蝶效应’,还是猪先生给我启蒙的,就是——”
“我们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林三酒打断了他,“往下说。”
“噢噢,总之猪先生说,在一个复杂混乱、没有规律可循的世界中,决定了一件事走向的成因也非常庞杂,换言之,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哪一只‘蝴蝶’造成的。”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林三酒与清久留早已明白过来了。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因为在面对如此闻所未闻、超乎想象的能力时,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抓蝴蝶,就是把造成“蝴蝶效应”的因素给抓出来?
这岂不等于只手驾驭了命运?
“已经发生的事,我看不了,看了也没用,我只能看看未来。”丁六一却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番话的分量,对林三酒说:“别误会,我不是能预知未来啊……比方说,我在你身上发动能力,然后发现你接下来的几年中,有一个或几个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这些因素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还可以是抽象的一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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