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一手抱着猫,和林三酒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公路上。飘散开的血腥臭气随着夜风一阵强一阵弱,月光渐渐隐入云里,仿佛也对底下惨不忍睹的一地碎尸而退避三舍了。
……眼下的情况,可真是愁死人了。
波西米亚叹了口气,再次对自己默默发出了质问。
这种情况跟她有什么关系?虽然之前二人确实相处了一段时间,但那又怎么样?林三酒又不是她妈,她干嘛不转身就走?
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她扔下林三酒,但她就是迈不动步。
是因为失去的潜力值,还是几个人一起在餐厅里订立的“同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绊住了她;要知道她波西米亚这辈子,毁约又不止一次两次了。
“你叹气做什么?”
林三酒依然很敏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慢慢地说“你身上……很干净。”
“她应该已经发现你们没被血污溅上了,”笛卡尔精说了一句废话,又提出了一个压根用不着它说的建议“你想个借口混过去。”
“那个毯子是一件特殊物品,”波西米亚被逼得没法,只能信嘴胡诌“不管是什么脏污啊灰尘啊,一抹就全都干净了——”
林三酒忽然扬起一边眉毛,语气在其中几个字上放重了“全都?全都干净了?”
噢,对了,还得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嗯,也不是全都……怎么说呢……”
“你赶快再吸口气,”笛卡尔精似乎就喜欢出主意当指挥,“现在我身体外面的空气里都飘满了看不见的孢子,但里面还是干净的。你要是能当着她的面儿吸一肺,她肯定就放心了。”
“那你可得把我们包好了!”吸气之前,波西米亚没忘了警告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孢子一散,你就放我走,还把地上这具尸体送给我——咱们不都约定好了嘛!”
此时在她的脚边,依然静静地躺着那一具被炸烂了半截的尸体。从他的锁骨以下,到盆骨往上,就像被巨兽咬了一大口似的,到处都血肉模糊;但那张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似乎在死亡时人生圆满,了无牵挂一般。
……波西米亚压根不认得这个家伙是谁。
她也不知道林三酒是从哪里把他找来的恰好这个人的身高体型都和人偶师相仿佛,连头发长度也差不多少——这个女人身上带的尸体这么多?不同型号不同款式的都有?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个感染了孢子的大脑给骗到了,波西米亚就想踹谁一脚。
当时叫她一眼就认定这是人偶师的,其实无非是几个要素一身黑皮衣、散乱的黑发,和没有血色的苍白肤色——但是现在再一想,黑皮衣嘛,套上一件就行了,毕竟乍一看见昏迷的“人偶师”时,谁也不会想到要检查他手腕处的羽毛上哪儿去了。至于肤色,就更别提了,要找没血色的死人还不容易吗?
一边在心里忿忿不平,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气。林三酒见状,果然微微放松了肩膀,点了点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感觉怎么样。
在最关键的时候,偏偏笛卡尔精反而哑巴了;波西米亚用意识力包着自己的声音,一连送进去了好几声“喂”,它才支支吾吾地说“刚成为真理仆人的时候……可、可能挺幸福的吧。”
“挺好的,”波西米亚听着它的建议,含含糊糊地说,“那个——好像人生还蛮有希望的。”
林三酒忽然激动起来,“你也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波西米亚,只能点了点头。
“那猫医生呢?”
胡苗苗闭着嘴,却从嗓子眼儿里打起了呼——猫在愉快、舒适或者压力极大的时候,都会发出这种低低的小呼噜声。
……现在大概是第三种原因吧。
林三酒对这个反应满足了。她望着一人一猫,眼睛里晶亮得灼人“我想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死而无憾……绝对不会后悔的。来,把人偶师埋了吧,我们早点启程。”
她似乎依然认为,地上躺的就是人偶师。
刚才找什么借口不好,为什么偏偏说要安葬了他?
波西米亚暗骂了一声,感觉到笛卡尔精几乎快把“视线”凑到她的鼻尖上来了。
据它自己的说法,它长时间以来入不敷出,压根没吸收过几个进化者,所以一早就盯上了这具尸体——想到这儿,她忽然灵机一动,冒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我一看……这个,公路边上不好挖。这样吧,你把尸体卡片化带走,我们换个地方再安葬他。”生怕林三酒不答应,波西米亚又加了一句“我也想早点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地方嘛!”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在笛卡尔精直愣愣的盯视下,尸体迅速化作卡片消失了。
“如果你想吸收它,你就好好地从孢子手里保护我们,”刚一发现周围景物开始了细小、剧烈的波颤,波西米亚立刻对它开了口。她深知,有时光有威逼不行,还得加上利诱“等我们安全了之后,我再送你五个——三个进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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