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搀扶住他的胳膊，温声：“你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啊！是你一直不肯认老而已。”

　　 “死丫头！”薛爸爸嗔怪笑骂：“我没倚老卖老已经很好了！你还要我认老？！想得美！”

　　 “行，你是老姜，你够辣。”薛凌搀扶他往办公室走，一边道：“老姜也经不起折腾啊！你也不想想，你都快六十了！”

　　 薛爸爸呵呵笑道：“梧桐树几十年还壮实得很！我这棵老梧桐不贪心，能有八十年就够了！”

　　 他的名字叫薛梧，许多人都喜欢喊他老梧桐，尤其是一些老朋友和本家人，几乎都是叫他“梧桐”。

　　 “哪里止！”薛凌大声：“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你至少能活个几百岁！”

　　 薛爸爸坐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唉……活那么久做什么？人活着，也都是累着。你偷懒一点儿，人家会觉得你懒惰。你贪嘴一些，人家会觉得你奢侈。你话说软一点儿，人家会以为你好欺负。”

　　 薛凌知晓老人家在生气刚才的事，只好劝道：“人善被人欺，这句话已经是老话了。你偶尔也别太好说话，免得人家以为你好欺负。”

　　 她了解自家老爸，除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不然他不会发怒。

　　 他是读书人出身，又是大家族的子弟，做事和为人都很儒雅，至今做商人多年，还是改不了。

　　 薛爸爸叹气解释：“有些事，只是觉得大家彼此好商量，没必要太纠结。可有些人则以为你开口说软话，你肯定是理亏，步步相逼，一逼再逼——真是过分！”

　　 薛凌点点头，道：“总厂那边一直都是你和妈在看着，工人和督工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自然什么都听你的。这边分厂打一开始就不是你在管，措施一下子变了，工作模式也变了，他们自然不会乖乖就范。你老板的架子该端就得端，心软不得。”

　　 在她看来，老板雇你干活，你能干则干，不能干则走人。只要老板没违背劳工等等相关法律，那工人该配合就得配合。

　　 薛爸爸笑了，低声：“你爸我年纪大了，做事想事都会偏心软。”

　　 “等这一阵子忙完，几个厂子都停工一阵子。”薛凌道：“你和妈跟我南下去荣城，好好休息一阵子，帮我带小然然。”

　　 “好。”薛爸爸点点头，眯眼笑道：“好久没看到小然然了……真想念小家伙啊！”

　　 薛凌解释：“上次来帝都，他只是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走路，还能讲话了。等你和妈见了他，他能喊你们姥姥和姥爷了。”

　　 “哈哈哈！”薛爸爸开心笑了，疲倦道：“这几个月我和你妈都忙得很，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秘书端了一大碗白粥和一碟榨菜进来。

　　 薛凌接过，转身递给老爸。

　　 “多少吃一点儿，越累越应该吃，不吃哪里来的能量。”

　　 薛爸爸心情恢复了，胃口也来了，极快将一大碗粥吃下，榨菜也啃了。

　　 “老年人还是早晚吃粥好，容易消化，吃着也舒服。”

　　 薛凌听他张口闭口都说“老”，一时忍不住心酸。

　　 这一阵子人累心也累，老人家有些扛不住，言语之间总是提到“老了，不行了”这样的话语。

　　 在她的心里，老父亲就是一座山，一座为她遮风挡雨，为家庭撑起所有的山。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

　　 “你吃完休息一下，我去工棚那边瞧一瞧。”

　　 “去吧。”薛爸爸温声。

　　 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孤身一人敢南下买机器，闯南走北。

　　 这些天她一个人绕着三个厂子走，幸好有她来搭手，他和老伴和薛衡才能轻松一些。

　　 她处理事的速度很快，也很坚决，很有当年他的风范。

　　 有她来帮忙，相信能很快度过眼前的难关。

　　 薛凌检查了工棚，又去了宿舍一趟，听说宿舍楼有一个地方漏水，她让秘书立刻请人来修好。

　　 那天中午，薛凌载着薛爸爸去外面吃。

　　 工厂附近没什么大的饭馆，她直接将老爸载去了市区。

　　 帝都的冬天来得早，刚过了入冬，寒意已经四起。

　　 父女两人点了火锅，一边吃一边刷一边聊。

　　 “凌云分厂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薛父问。

　　 “都行了。”薛凌解释：“明天就开始赶南方月城的那两个单子。”

　　 薛爸爸忍不住叹气：“外贸这一个版块，确实是我们太着急了些。”

　　 “你们也只是想占一个先机。”薛凌曾接触过外贸生意，懂不少窍门，解释：“只是目前国家还没有相关的扶助措施，你们单靠自己摸索，实在很不容易。”

　　 薛爸爸低声：“还是劝一劝阿衡，缓一阵子再说。”

　　 薛凌笑了，夹了几根菜花给他。

　　 “起初他以为你要放弃这个新市场，又是急又是失望，幸好你一再强调只是缓一缓，我也给他分析了现在大形势，说缓一缓只是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等着，不是要放弃，他才总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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