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琴是个直性子。与很多人想的不一样,总觉得聪明人就应该很温吞,做事走一步想很久。恰恰不是,历史上许多聪明人性格都算不上温文尔雅。杨安琴能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至少比陈氏聪明多了。又聪明又直爽,她就能判断什么人可以亲近,什么人不亲近也没事。按着她的原则,自然庶出的一窝都不是好东西,屁.股决定脑袋么。叶家不可能因为杨安琴的喜好与陈家不穆,换个角度,叶家如果有庶出的外甥,也就是最多个面子情。所以说规则是他们定的,他们爱咋咋地。
怨不得庭树与周家亲近。一个是亲舅舅,拿你当亲人,见面捧在手心里,哥儿叫的亲甜,过年过节过生日都记着送贴心的礼物。未必多值钱,看着就高兴。陈家待庭瑶自是有条件做的更好,余下的庭芳还能捞个面子情,庭树等就看陈家的心情了。原本就预备送礼进京的呢,就顺道送点,不然全当忘了。连面子都懒的做。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长辈们都不放在心上,孩子们想的当然就是怎么糊弄过关。一方无心,一方无意,时间长了,两边更加合不来。
到胡妈妈这里,道理都懂,心中却难平。她自幼跟在陈氏身边做贴身丫头,长大配了小厮,又作为陪房与陈氏一起到叶家。女孩儿嫁了人,满目都是陌生。陈氏最初过的战战兢兢,自与陪房比在娘家时更亲近。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亲近的人处久了就会有感情。没小妾的人家还好,有小妾或夫妻感情不好的,不定太太跟陪房比跟丈夫还亲近。
亲近的人又难免有移情。胡妈妈因日日伴着陈氏,带庭瑶庭芳比带自己孩子还多,心里最疼的就是庭瑶,次而庭芳,如今小八迎头赶上,自家的倒还靠后些——人都是处出来的。胡妈妈确实当的起妈妈二字,陈氏照顾不到的地方她默默补上,几乎相当于庭芳的半个妈了。自家娃被人无视甚至鄙视,当然不高兴,可又没有立场,早已肚里转了无数个主意,要把这个扣儿解开才好。中午听闻庭芳与陈恭打架时差点急疯了去,只还没空拎着庭芳数落,万万没想到杨安琴的态度翻边了!
胡妈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默默的把数落庭芳的话扔做天边的浮云,麻溜给杨安琴备上笔墨纸砚。完了人还是晕乎乎的,死活想不明白关键点在哪儿!
也没什么关键点,杨安琴闺中就是混世魔王,跟庭芳气场相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要是庭兰知道自己装了两日的乌龟还不如庭芳勇猛的一架,只怕要喷出一口老血!幸而她不知道,如今还在跟孙姨娘嘀咕庭芳的将来呢。
陈家的地界比较邪门,估计是家风好烦心事少,因此个个文化修养都不错,张狂如杨安琴,才艺拿出去都能秒杀了大部分人。她闺中就学过绘画,嫁了人后技术日益.精湛,摊开画纸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庭芳与小八的轮廓便勾勒出来。
庭芳穿着家常衣裳,睡在炕上只觉得热,把被子踢了大半。小八的奶.子郑妈妈是个有经验的妇人,摸了摸庭芳的手暖乎乎的,又摸了摸小八的手,也是暖乎乎的,就随他们踢被子了。没盖被子,可不就露出睡姿了么?杨安琴一面笑一面画,陈氏哭笑不得:“你多大了?”
杨安琴道:“你不问问你闺女多大了?好有十岁的人了,睡觉还是这么着。”
陈氏笑道:“你画有什么用?她回头赖账不认。她脸皮厚着呢。”
话音刚落,庭芳揉着眼睛醒来,愣愣的看着围观她的众人。忽见到杨安琴,脑电波瞬间连通,飞速运转。找茬?要给她脸子看么?她要怎么应对呢?针尖对麦芒还是服软挣同情分?
杨安琴却拿起画纸给庭芳看:“我画的,好看不好看?”
庭芳定睛一看,囧了,舅母你不觉得画闺中少女睡觉的姿势太凶残了吗?重点是国画不是写实性不强么?你画的这么像是几个意思?
杨安琴还在说:“才画了边,不曾上色。原是打算送几块衣料替你表弟赔礼,如今看来,画比衣料还强哩。”
庭芳纵横江湖多年,终于在脸皮的厚度上遇到对手,自此不再独孤求败,硬生出三分惺惺相惜。然她到底是昔日老大,不肯落了下风,从床.上跳起道:“衣料要,画也要!”
陈氏:……
杨安琴眼睛一亮,独孤求败的心那是一样一样的!立刻冲庭芳招手:“来来,咱们一块儿画。你.娘教过你画画不曾?她没教过就同我学吧。”
陈氏:……
胡妈妈:世界变化之快已超出人的想象……
庭瑶:家里要变花果山,东跨院里的桃树种的真应景!!
两个人就开始琢磨上色的事儿了。方才杨安琴只来得及画人,周围景色不曾画上。庭芳就慢慢与她商议,哪些保留,哪些取掉。理由还十分充足:“画太满人家就不知道看哪一处,四周淡淡的,中间的才更显眼。”
杨安琴点头称是:“你学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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