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航行在海上的人都是冒险家。盖伦船虽是海船,但菲尔德船长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就想试试内河行船。然而当他看到奔流的洪水时,果断改变了主意,叫霍克神父撵人下船。他们继续开往广州,买好货物折回欧洲。
霍克劝道:“你这样的罪皇族没有好处。”
菲尔德道:“我们是商人!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神父如果心怀慈悲,大可以下船跟他们一起走。有灾难的地方,更需要主的福音。”
霍克一噎:“我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
菲尔德看了霍克一眼:“我只有一艘船,没兴趣冒险。漂洋过海危机四伏,或许我就只能是一锤子买卖。你必须跟皇族合作愉快,但我不用。我更需要上帝的保佑。”
霍克无言以对,菲尔德是纯粹的商人,趋利避害是本性。他们不必去内陆就可满载而归,对不曾开放的内陆有好奇,想寻商机的心情是有,但会本能的计算投入产出比。霍克暗骂了一句唯利是图的商人,却是合作良久,知道对方脾性,干脆放弃说服。可他一直想下船找个地方传教。广州已有很多传教士了,内陆土地广袤人口众多,以往没机会进去,现认识了个郡主,便是神的旨意。如果能让郡主信教就更好了。霍克想了半日,还是决定跟随徐景昌去内地看看。哪怕能建一座教堂也好。
徐景昌等人全都集中在甲板上看洪水。霍克走到跟前:“情况似乎很不妙。”
庭芳看了看天上的乌云,不算很可怖:“我们来的路上,天气还好。是上游的大洪水。”
霍克问:“你们还要去么?”
徐景昌道:“得等水退才能去。”水流湍急,沿岸的纤夫早跑的没影儿了,长江有些地段,光靠风帆是不行的。
霍克沉默了一下:“菲尔德船长不想去内陆了。”
徐景昌本就对洋人不报什么希望,只淡淡的说了句:“哦。”
庭芳便道:“既如此,靠岸,下船。”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没空跟个洋鬼子磨牙。
霍克道:“我想跟你们去江西。”
庭芳很是佩服霍克传教的执念,无可无不可的道:“随你。”
豆子愤愤的道:“他们说话不算话!”
洋鬼子的话谁信谁傻!庭芳没有多言,他们的行李非常少,本是预备到了地头在买,不料路遇意外。火速打包完毕,大船正好靠岸,庭芳等人利落的走了。菲尔德看着过分好说话的“皇室”一行,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惴惴。各国的皇室都经见过一些,他们也太好说话了吧?真的不是在憋着使坏么?可人已经走了,后悔无用,不如麻溜跑路。商船那么多,郡主殿下未必记得住他们。
徐景昌惯常行走江南,对松江很是熟悉。下了船就寻了辆马车,直接往相熟的客栈走去。客栈掌柜的好有二年没看到徐景昌了,忙笑盈盈的过来见礼:“徐老板,好久不见!可是在别处发了大财?看不上我们松江府了。”
徐景昌直接对掌柜颔首:“有空院子么?”
掌柜忙问:“要顶好的么?”
徐景昌点头:“我带了内子,还请预备个干净的。”
掌柜又忙拱手:“原来您成亲了,恭喜恭喜。”说话间就喊了店小二引徐景昌一行往院子里去。掌柜悄悄打量从马车上下来的庭芳,暗自咋舌,光丫头就带了六个。竟还是个大肚婆。不在家呆着,四处跑作甚?莫不是外头养的大了肚子便带回家去?再一看,队伍里还有个洋人,做神父打扮。掌柜见识多广,知道他们是上蹿下跳想传教的,嫌烦就装作没看见。
两进的院落十分清幽,徐景昌在外闯荡惯了,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好了住所。钱良功初下船还有些不适应,只觉得陆地比船舱还摇晃。庭芳见状,只得打发人去休息。大夫急急赶上来,再此替庭芳诊脉,还是什么事也没有,心中对庭芳的身体素质无比叹服。
庭芳进到屋内,随意捡了个地方坐好。翠荣几个丫头有序的打开行李,寻找能用的物事。不一会儿回道:“东西都不多了,还得买些添补。”
徐景昌道:“松江自古繁华,都先歇一日,明日再去外头买。上游涨水,咱们一时半会儿行不得船,只得暂留了。”说着忧心的看了庭芳一眼,拖的越久,临盆越近。客栈通常忌讳生孩子,得赶快在松江买座小宅子暂作安顿,以免庭芳忽然生产,措手不及。
庭芳皱眉道:“使个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哪处涨水。又涨了几日?”
徐景昌道:“此事问掌柜最明白,翠荣,你去同钱先生的小厮说一声儿,叫他请掌柜来说话。”
客栈的掌柜通常兼职卖情报,常被客商咨询。听闻徐景昌想打听事儿,就知道横财来了,忙不迭的进来。才进门就笑问:“徐老板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景昌半真半假的道:“内子即将临盆,想赶回江西生育,却是见长江涨了大水,可是上游有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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