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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他不想她走

  两人走在宽阔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逆着光,白惜棠却也能看清那张风华绝代的清冷容颜。

   舒子圣从轮廓到每一个五官都很精致完美,但充满男子的刚毅,并不会让人感到分毫女子气,更加以其由内而发的孤高冷傲的高贵气质,浑身上下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宛如极冰之巅的宏霞,叫人可望而不可即。

   白惜棠的神情有些恍惚,无意识的收回视线不与他相对,似是自卑心里使然。

   顶着这样一张脸站在众人面前,没有谁知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又做了多大的努力。

   当立在恢宏殿宇之中,站在明亮灯光之下时,她的手有点颤抖,甚至有些害怕接触每一个人怪异的目光。

   但这些她都挺过来了,她很好的用厚重的纱布把自卑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以往日的悠然,从容应对,甚至渐渐开始接受如此一张光凭想象就足够吓人的脸。

   可就在方才,接触到舒子圣清浅的一个眼神,她似乎又被打回原形,顿时感觉走在他身边都需要用尽所有的勇气。

   她素来不是容易退缩的人,便强迫自己挪动双脚,继续保持那一眼之前的悠然自得。

   “你知晓那个兵士出卖杜明志的缘由?”舒子圣依旧看她,隐隐约约捕捉到白惜棠此刻细微的变化。

   他没有说明,而是顺着她的话题继续往下。

   “这我倒是刚知道。”白惜棠的步子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就在刚才。”

   她的语气略轻,“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老子为何这么纵容毁了你名声的我?不……或许他很清楚,我不过一条狗罢了。”

   在大殿之上表明自己对杜明志的痛恨之时,白惜棠明显感觉到了皇上的杀意,但是,他并未发作,甚至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他的禁忌,让白惜棠不禁佩服。

   身居如此高位,还能有如此耐力隐忍一个毫无实力的毛头小子,也不愧能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而堂堂瑞朝之主,为何会“包容”一个无名小卒呢?

   白惜棠此番问话,不免有几分对舒子圣和皇上关系的探究,以及对自己在他们这场棋局之中位置的探究。

   他的荒唐霸行经了皇上授意,为了瞒天过海?

   还是一切不过巧合,由皇上顺水推舟一手谋划?

   聪明如二王爷,怎会不知她看似简单的疑问之中隐藏的寓意?

   舒子圣剑眉微微隆起一座小山。并非因为她的试探,而是因为她之后自顾自的回答。

   “难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他低沉性感的嗓音融入黑夜,飘远了。

   身为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舒子圣并不理解白惜棠对于一个定位的执着。

   他看过许多想入他麾下谄媚献殷勤的人,也习惯了周身低眉顺眼、阿谀奉承的无数嘴脸。他们无一不为了名利,只要随便给一个定位,哪怕奴仆,他们都会点头哈腰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

   谁不知?入了恒王府,就是入了未来天子的麾下?

   他日皇上驾崩,恒王登基,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人都寻思着将来说不定能在宫中捞个美差。

   彼时的他还肩负重任,被当做储君培养,直到五年前发生巨变。文武双全,足智多谋的恒王大人一蹶不振,成日只知贪图安逸享乐,荒废了学业,皇上一怒之下另寻储君。

   所谓墙倒猢狲撒,舒子圣经历了众星拱月的辉煌巅峰,也经历了深不见底的幽冷寒潭。

   本便不甚看重对人的定义,如今,更是蔑视。

   凡欲接近他者,皆没有一个好下场。轻者断手断脚,重者被白虎生撕活吃。

   他的身边,除了八忠和仁、义、礼、智、信,再无可信之人。

   而白惜棠,是一个例外。

   她不但毫发无损,还获得他以身相救的殊荣。

   他以为,如此便足以,却不懂,为何白惜棠这般固执于此。

   如风似水的眸落在前方细瘦的身影上。

   接近城门,她浸入橘色的光华之中,更显孱弱。

   但白惜棠给人的感觉并不如她的多病的身子那般,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也极其沉稳,悠悠然之间有一种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年长者才有的从容不迫。

   她没有回答舒子圣的反问,似乎没有听见,又似乎懒怠再与他多说。

   此刻,舒子圣才发现,她早已与他隔了一小段距离。

   不知不觉中她的步伐在加快,她在躲避他。

   洁白的锦靴优雅落地,袍摆的精致绣纹随动作若隐若现,舒子圣看似漫步依旧,却极快的追上了白惜棠。

   来不及开口,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打断他。

   “大哥……”

   白惜棠驻足,转头看见白惜蕊提着衣裙可怜巴巴的跟上来。

   她先羞赧的看一眼舒子圣,犹犹豫豫,才道:“请大哥捎我一程……”

   她的话细如蚊讷,却很清晰的传入白惜棠耳中。

   今日白惜蕊是与杜明志一道入的宫,杜明志栽了大跟头,怕是气红了眼,对于在大殿上表现十分不佳的白惜蕊,又何须送回去?让她自个儿用走的!

   白惜棠揣度完,唇角扬起一抹赞赏的笑,暗自道:好一个不要脸的杜明志,这波操作姑奶奶喜欢!

   她抬眸,明晃晃的眼闪闪烁烁,毫不介意的把愉悦放在眼里,“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白惜蕊有点紧张。

   “不过你得写份自省书来,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乘陌生男子的马车,成何体统?”白惜棠一板一眼,活像八十岁的白发老头。

   但在场之人皆明白她的意思——白惜蕊帮着杜明志陷害自己的大哥,是该自省。

   可白惜蕊此刻的重点不在这上,她闻言焦急的看一眼舒子圣,他的表情虽无变化,她的心里却火一般烧着,忙辩解道:“不是!我没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是他早便备好了等我,父亲也允了,我与他才没有什么!”

   没想到小丫头还挺激进?

   白惜棠咧咧嘴,用寓意不明的眼神打量舒子圣。

   舒子圣回她一个冷眼,她转而对白惜蕊道:“晓得晓得,你先上车。”

   白惜蕊再看一眼舒子圣,还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慢吞吞的上了车。

   白惜棠也打算跟过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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