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风夜
“不过实话实说,还数咱家爷为人中之最,戎马天下,才华横溢,身姿样貌哪样不是人中龙凤?”礼斜斜打量白惜棠,啧啧,“那茂城的小姑娘哟~个个巴望着拜倒于爷脚下,官家的小姐作妾都要进恒王府呢~狗爹是没见着血腥场面,待字闺中的俏美人儿呐~头破血流哟~”
白惜棠慢条斯理品茶,满口留香,任他再高谈阔论。
礼端详她,直了背脊,敛神道:“但咱家爷岂是寻花问柳的轻浮之辈?小小莺莺燕燕哪能入得爷的眼,她们也配不上。要奴家说……”
话未完,眼风朝白惜棠上下来回,眸中色彩诡异暧昧非常。
白惜棠高攀不起皇子贵胄,对他皮笑肉不笑,抱了暖壶到屋外看风景,实在没甚情致与这货胡侃瞎侃。
院落里三两芭蕉褪了嫩色,萧瑟风中抖着无精打采的叶,不远处山峦起伏,除了一派冷清朦胧,再无他。
冬日着实是个叫人提不起多大情趣的季节,她暗叹,叫凉风刮得颤了颤,一抹妖娆粉色扎入眼帘。
礼是个难缠的,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端着笑,不吐字还能让人愉悦些,张了口便叫人想锤他三锤,“狗爹,您别不爱听。若您是女儿身,就您和爷之间那些事儿,早该嫁入恒王府了。可您偏偏是个男儿,要名正言顺的着实不大容易,奴家晓得您不愿委屈了自己,但情之一事,不由人不由天,爷为了您,重披战甲,奔赴沙场,您不晓得爷往日沉浮,此次大战……”
“礼,我发现个事儿……”白惜棠截了他滔滔不绝之势。
“嗯?”礼双眼一亮,期待道:“奴家说得在理罢!”
“你若是不去说书,真真可惜了。”,此等荒谬之事,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编了。
“狗爹也这般觉得?”礼大喜,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继而挑眉道:“曲至思非等闲之辈,其心难测,狗爹万万仔细小心他。”
瞧着架势,似乎深以为说动了她,模样甚是可喜。但若论人心难测,他家主子方为人中之最,而至思,为人谦和文雅,与那厮简直天壤之别,看来他睁眼说瞎话也是一流。
白惜棠抿唇斜睨他一眼,慵懒打了个呵欠,“我回屋歇下了。”,实在懒怠与这货磨嘴皮子。
一睡天便黑尽了,冬日的夜来得早,着实适合睡觉这项运动。
白惜棠披着曲至思的狐裘大衣出来,晚饭已经准备妥当,桌旁小炉“咕噜咕噜”冒得欢快,腾腾雾气追逐飘散。
还是曲兄贴心,晓得她晚上这顿一定要吃的。(古人不吃晚饭。)
她裹紧佛手香的裘衣落坐,看屋外灯火点点,孤寂的石灯忽明忽暗。
这一顿独食有些食之无味,草草吃几口,白惜棠便汲汲出院,往前庭去。
方走十来步,恰巧撞见少年。少年似乎与她一样匆忙,没仔细,走了几步忽的停下来,看清夜风中的她,忙低低俯身,“白公子。”
因得东市时对他印象实在深刻,白惜棠此番瞧他,表情不免多几分好奇,明眸灿灿,“嗯,你这是去作甚?至思呢?”,她依稀记得少年似是至思的随侍,自然至思在哪儿,他便在哪儿了。
少年闻言,脱口道:“公子今夜不会来了,不过粮草和人皆已为白公子准备妥当,您尽管放心。”
“为何?”他答应过她,怎的又不来了?
白惜棠隐隐不安,苍茫夜色被枝叶遮下些许,细碎光影散落在她银白面具之上。
“公子有急事,来不了。”
“临走时他让我等他,如此这般,难道为的我借粮之事?”白惜棠直视少年,“他在哪,还烦小郎带我去见他。”
少年面上无波,神色坚定,“公子家中有事,还望白公子体谅。”
“但……”
“白公子,前线战事告急,粮草迟迟未达,军心难安,若再耽搁下去,恐皇上难以息怒。”少年隐于暗处的眸冷光稍纵即逝,“请白公子顾全大局,莫要辜负我家公子一番好意。”
白惜棠愣愣,层层乌云密密压下,院内不透风,她眸中含一线橘色灯光,竟对此哑口无言。
半晌,裹身的狐裘被露珠润湿,她方回神点点头。
少年一直紧紧看她,见她不再逼问,肩头松下,正吁气,白惜棠忽的于袖口拿一把小刀,利落截下一丝墨发,摊开莹白的掌心,“惜辉不过小小粮草督运,家道中落,至思之心无以回报,唯此发作证,他日至思若有用得着惜辉的地方,惜辉定当鼎力相助,九死不悔。”
少年怔愣片刻,惊异的望她。
她双手缓缓抚着发丝,微晃的发尾起起落落,“还望小郎代为传达,将此发交给至思,多谢。”
他似是沉浸震惊无法自拔,机械接了她的发,小心翼翼捧在手中,讷讷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无妨。”白惜棠释然一笑,刹那恍若昙花展颜,“惜辉身负重任,不变多做停留,他日再会,见谅。”,末了阔步离去。
浮生小筑外果真已备齐大批粮草,风灯下,大批粮车影影绰绰,放眼而去,除了一些陌生面孔外,随她来歏州的将士皆严阵以待。
至思做事素来妥当,就连她的人亦齐齐整整,一个不漏。
寒风彻骨,佛手香淡淡萦绕鼻尖,白惜棠心暖,红唇嫣然,回望额上牌匾——浮生小筑。
眸光脉脉流露一丝融融热烈,她低喃,“再会,至思。”
言罢大马金刀翻身上马,飒爽英姿笔挺而立,衣袂于东风猎猎作响,似擂鼓不止。“驾”一声,高亢洪亮,气势逼人。
一骑绝尘,空余独院寥寥孤清。
浮生小筑漆木门缓缓半开,素色云靴落,姣姣衣袍似月,门影下一身纯白渗透殷红绽放,似妖冶之花,惊艳。
曲至思薄唇无血色,清清冷冷,温润面庞微扬,目光追随渐远背影,神情复杂难辨。
门后有匆匆脚步声,少年施了一礼,急切道:“还请公子速速回屋歇息。”
然曲至思似未闻见,温和目光淬了远方星点火把,唇角上扬,少年道:“白公子到底哪里值得公子这般伤害自己?你明知此事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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