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人上了年岁,日子就难熬了。
总怕自己成了老厌物,被人嫌弃。
结果这被当成了宝贝,这滋味儿还真不赖。
“咯咯咯……”
尼固珠拉着太后的手,也跟着笑了。
小孩子跟小动物似的,最是能感知大人的情绪,也最会蹬鼻子上脸。
眼见着太后高兴,她小嘴没闲着,依旧巴巴道:“乌库妈妈手干了,要记得擦香香,现在风大呢,擦香香了手不疼,要不乌库妈妈的额涅该不放心了……”
上一句听得太后合不拢嘴,这句话差点听得老人家眼泪出来。
太后有些怔然,她都这个岁数了,父母都走了几十年了,可是如今闭上眼睛,仿佛音容笑貌就在跟前。
当年姑姑被废,太皇太后做主,从科尔沁给世祖皇帝聘继后。
结果世祖皇帝不许,母子争执,最后自己是以妃礼入宫,一个月后才立为皇后。
跟着自己一起入宫的妹妹,则是世祖福晋,跟其他蒙古后宫一样,比妃位低,比小福晋级、格格级的满洲嫔御地位高。
几十年过去,这宫里的人换了一茬,当时的老人就只剩下她跟两位太妃,还有一个苏麻嬷嬷。
舒舒坐在九阿哥下首,晓得不能让尼固珠再说了,道:“不是学了九族了么,跟乌库妈妈学学。”
尼固珠立时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闭得不严实,还用小手捂着,求救似地望向丰生。
舒舒见了,心里好笑。
这就是学渣了。
只要提学习,马上就老实了。
丰生是个好哥哥,素来护着弟弟、妹妹的,本乖巧地旁坐着的,这会儿主动上前道:“乌库妈妈,九族就是家里人,都是能上家谱的,方才我给小弟弟讲过……”
说着,他口齿清晰地背了几句《三字经》。
《三字经》本就是启蒙书,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太后听了进去,摸了下丰生的头,笑着赞道:“这个好,阿哥真聪明,都会这么多了。”
丰生比小时候长开一些,没有小的时候那样肖母,可眉眼之间依旧是舒舒的影子。
太后本就“爱屋及乌”,见这孩子这么懂事,不由怜惜,望向九阿哥道:“这孩子序齿是老大,可是只比弟弟、妹妹大个把时辰,你当阿玛的,可不许对孩子太严了,这还小呢。”
九阿哥带了几分得意道:“皇祖母,这是孙儿跟您孙媳妇懂事,生的孩子也懂事,没怎么教。”
十阿哥在旁也帮九阿哥说了公道话:“都是九哥、九嫂言传身教,三个孩子就有样学样儿,孝顺懂事。”
太后点点头,又望向阿克丹。
阿克丹穿着浅蓝色小褂子,身上一个褶子都没有,板板正正地坐着,脚下的靴子底雪白雪白的。
她又望向其他几个孩子,差不多的穿戴,可是也没有这样纤尘不染的模样。
她望向舒舒。
祖孙相处多年,舒舒瞧着老太太的疑惑,带了无奈道:“阿克丹爱洁,方才过来之前,在五所换了衣裳。”
不单单是爱干净,还臭美。
自己有一面镜子,出门必要照镜子,身上有半点不平展都不行。
明明是从贝勒府出来之前才换的衣裳,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因为坐马车,后身有褶子了,就要换了衣裳。
天生富贵,说的就是他了。
太后眉眼弯弯道:“你们养孩子精致,这一点儿不像他五伯,他五伯小时候恨不得满宫乱窜,身上就没有干净的时候。”
老太太说古,尼固珠觉得自己又行了,道:“那五伯不累么?额涅说我走路爱累,是因为比大哥、二哥多了肉肉,就跟抱了两头大鹅似的。”
太后摇头道:“不累,精神着呢,就是饭量上来了,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你们五伯就能吃两碗饭。”
不是她娇惯孩子,实在是之前宫里死孩子死得叫人害怕了。
能吃是福,这养得结结实实,比什么都强。
这样想着她看着小阿哥就不大满意,问十福晋道:“阿哥正抽条么,瞧着怎么不如他哥哥、姐姐胖?”
十福晋道:“最近他就爱说不,用膳的时候也是如此,叫吃什么,都是说‘不’,再三哄着,才吃进去几口。”
太后听了,不由心疼,道:“那是预备的不合口,不爱吃,你们就给预备爱吃的,你们头一回养孩子,也太不精心了,不知道的多问你九嫂。”
太后养过五阿哥与九格格,晓得小孩子容易饿,顾不得还没有到午膳时间,吩咐白嬷嬷道:“摆小膳桌,将给孩子们预备的饽饽跟酥酪都抬上来。”
白嬷嬷应声下去,估摸半盏茶的功夫,就带人抬了张炕桌进来,上面摆着十来盘饽饽。
有蒸的发面包子、肉花卷、烫面饺子、四喜烧麦,还有炸的卷果跟小油饼,烤的南瓜酥跟火腿佛手酥,配饽饽的除了甜口的酥酪,还有咸口的鸡汁老豆花。
最好的白案师傅在宫里,宫里最好的白案师傅在太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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