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毓庆宫就又有管事太监进城,往诚郡王府送了昨日明升“落下”的礼。
三阿哥去礼部衙门了,只有三福晋在。
三福晋昨天下午也听了太子爷打发人来“赏”蔷薇花露之事,觉得没头没脑。
要知道,毓庆宫跟外头各皇子府的人情往来,都是太子妃掌着,太子妃虽不方便出宫,不过三福晋也叫人去毓庆宫送了一回帖子。
太子妃素来周全,早打发人送了贺仪过来。
眼下这礼,明显是太子对昨日无礼的找补。
等那太监离开,三福晋面上就带了得色。
这就是晋升郡王的好处,就算太子爷堵心,想要发作兄弟,也不能随便轻慢了。
不过得意之余,她也反省一二。
作为太子妃尚且谦卑,自己这个郡王福晋也不能太招摇了。
皇上护犊子,可受不了这个……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夫贵妻荣,诰命再高,也比不得小阿哥金贵。
昨日太子爷的“赏”,引得不少人私下猜测。
今日这补了礼,自然也落在大家眼中。
跟昨日的事情连上,越发显得太子肆意了。
这是不喜诚郡王,故意来下脸,过后又反悔了?
九阿哥正在户部衙门,十三仓的册子看得差不多了,他正打算下一步了解宝泉局。
宝泉局就是钱法堂下属的造币厂,京城总共有四个作坊,都在正白旗地界。
主要是九阿哥想要出去转转,正好可以去看看钱母。
要不然整日里在户部值房,这偷懒也偷得不踏实。
到了中午,三阿哥与十阿哥先后脚来了。
三阿哥是来找四阿哥,十阿哥过来找九阿哥。
三阿哥是觉得昨日在两个弟弟面前丢了体面,今日太子爷找补,就过来说一声,直接进了四阿哥的屋子,迫不及待道:“早年外头就夸太子爷大方,只是咱们兄弟也没有几个见识过,今儿我是见识了一回,谁能想到呢,竟是补全了昨儿的礼……”
四阿哥放下手中卷宗,站起身来,请三阿哥坐了。
三阿哥得意洋洋道:“啧啧!还当小时候呢,想要给咱们甩脸子就甩脸子?兄弟不合,叫外人看笑话,汗阿玛可不会容他那样行事,这肯定是挨了训斥,才想起了找补……”
四阿哥也晓得太子的倨傲,就算是错了,也不会主动找补,今日能如此行事,指定有御前的缘故。
只是昨天的事,有些古怪,四阿哥也没有说什么,将茶壶里现成的茶水给三阿哥倒了一杯。
三阿哥正觉得口干,拿起来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怎么用这个做茶?”
原来这是薄荷茶,虽说加了冰糖,有微微的甜味儿,可像是带了药味儿似的。
四阿哥道:“薄荷性辛味凉,提神醒脑,喝了不春困……”
三阿哥忙撂下茶杯,敬谢不敏。
他看见四阿哥书案上高高的卷宗,不由皱眉道:“怎么看这老些?下头的主事跟笔帖式都是做什么的?要查什么东西,随口吩咐了,让他们整理就是!”
四阿哥道:“是前些年拨出去的河工账目,看一下筑堤的料钱跟人工抛费……”
三阿哥不赞成四阿哥事必躬亲的辛苦,不过晓得他打小就较真,就道:“旁人信不着,不是还有九弟?九弟过来学差事,你使唤他就是了……”
四阿哥道:“不着急。”
万丈高楼平地起。
总要九阿哥将户部上下章程都了解些,再说其他。
省得毛毛躁躁的,反而容易出纰漏。
这会儿功夫,十阿哥就到了。
耳房这地方小,东西屋也没有帘子。
十阿哥就站在东屋门口,给两位哥哥见了礼,才回西屋找九阿哥。
他也是来说太子“补送”礼物之事,对九阿哥低声道:“太子既是要周全,那明儿差不多也会打发人往九哥府上送贺礼,到时候九哥就直接入库好了,毓庆宫的人胆子大,九哥之前还得罪过他们。”
九阿哥听着纳罕道:“胆子再大能多大?还敢在里头动手脚不成?”
明儿不会也送蔷薇花露吧?
那个他可不稀罕。
不管是他,还是舒舒,都不大喜欢味道特别浓郁的花露。
十阿哥看着手中茶碗,道:“不是那个,是药酒……那个过犹不及,糟蹋身体……”
九阿哥听了,忍不住失笑道:“太子爷怎么想的?先送蔷薇花露,再送药酒,这关心的怎么不是地方?”
他跟老十这样的铁兄弟,都没操心到兄弟的房中事去,太子爷怎么有这个闲心?
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太子爷什么意思?这是怕大家府上嫡子多了,巴不得多几个庶侄儿,省得皇孙的身份高?”
毓庆宫的两个皇孙,弘皙的生母病故前已经罢黜为官女子,弘晋的生母只是格格。
真要说起来,两人出身都不高。
九阿哥说完,自己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太子爷连咱们都没有放在眼中,哪里会在意下头的皇孙?估计就是随口吩咐一句,叫人凑四样礼,下头的人心不好,就有了小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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