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是第二回生产,酉初发动,子初头刻就生下一个浑身胎脂、瘦瘦小小的阿哥。
她本就不是多结实的身子骨,等到孩子落地后,晓得生的是阿哥,就昏睡过去。
三阿哥看着收生姥姥怀里的小婴儿,有些不敢看。
这红彤彤的、手指甲都没有长全乎的孩子,能站住么?
田氏不能抬举身份,这儿子即便是闲散宗室,也是她最后的指望。
“好好照顾小阿哥……”
三阿哥叮嘱着。
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是三阿哥去年专门安排的,是他早年的保母嬷嬷。
那嬷嬷看着小阿哥,心里也没底,道:“王爷,这满月之前,估计需要太医值府。”
田氏在御前挂了号。
三阿哥自然没有为她安排太医值府,本想着等到生产前后再请大夫过来。
眼见这小猫似的孩子,确实需要人用心看护。
三阿哥迟疑了一下,道:“不用去太医院,明早叫人去南城打听个好大夫……”
三阿哥身心俱疲,回了正院。
三福晋披着衣裳,坐在次间,看着座钟,还没有安置。
田氏想要取巧,将孩子生在万寿节,也要看她有没有那运气。
三福晋恨屋及乌,即便晓得自己的富贵荣华都在三阿哥身上,可也忍不住在心底诅咒。
要是田氏今日生不出来就罢了,要是真的生出来,她宁愿这个孩子直接夭了。
那样别说成“祥瑞”,直接就成了晦气,肯定要引得御前膈应。
就是三阿哥这个亲儿子,在御前也落不下好。
听到门口动静,三福晋望过去。
三阿哥揉了揉太阳穴,道:“田氏子初头刻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均安。”
起了个大早,忙活了一日,他正缺觉,头疼的厉害。
三福晋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到了子时,就是第二天。
这个孩子没有生在万寿节。
这个孩子平安落地了。
可是自己的大格格,却再也没有了。
“恭喜爷了……”
三福晋横眉竖目,冷声道。
三阿哥越发头疼,道:“等田氏出了月子就挪到庄子上去……”
三福晋一怔,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心里虽舍不得,可却晓得取舍。
只能说老五藏奸。
看着忠厚,也只是看着罢了。
刘氏是五阿哥长子长女之母,结果有了过失,说送南苑就送南苑。
自己要是再护着田氏,就是蠢蛋了。
见三福晋不接话,三阿哥生出烦躁,在炕边坐了,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道:“眼中钉、肉中刺去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三福晋听了,气得浑身发抖,“腾”地起身,看着三阿哥,带了悲愤,道:“大格格不是爷的女儿,我这肚子里流的不是爷的骨肉?田氏偿命都是应该的,怎么倒成了我的错?”
三阿哥:“……”
都是意外罢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事儿。
田氏真有那坏心肠,自己也不会疼了她十多年。
三福晋看着三阿哥,咬牙道:“爷要记得,我没有欠过田氏,是田氏欠我两条命!”
三阿哥吐了一口气,道:“四格格跟小阿哥会跟田氏一起去庄子。”
三福晋讶然。
田氏有过,怎么处罚都活该。
之前一直让她安生待着,那是因为怀着身孕,皇家血脉金贵,那是护身符。
可是两个孩子是皇孙跟皇孙女,送到庄子上,养在外头,旁人会怎么看自己?
一时之间,三福晋有些踌躇。
三阿哥只是告之三福晋,并不是与她商量。
他心浮气躁的不行,起身道:“你安置吧,爷去书房……”
说罢,他就大踏步离开。
三福晋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三阿哥允许田氏带两个孩子去庄子,是护着田氏。
有皇孙皇孙女在那边,庄子上的日用供应短不了。
三福晋咬得牙根疼。
这就是男人,折了两个骨肉,活着的一双儿女,加起来,也比不得那块臭肉……
*
四贝勒府,书房。
四阿哥辗转反侧,闭不上眼。
上回赏皇子,还能不分等,这次却是分等了。
多罗郡王与多罗贝勒挨着,却是天壤之别。
郡王以上,得了恩典,可以世袭罔替。
贝勒以下,只有降袭。
他跟三阿哥只差了一岁。
四阿哥实际上是个急性子,只是少年得了皇父训诫,在外戒骄戒躁罢了。
这次赏赐,也是个征兆。
并不意外。
太祖诸子,最后的身份地位就天差地别。
皇父五十……
太祖皇帝寿数六十八……
四阿哥吐了一口气,事缓则圆,不急不急。
大戏还没有拉开序幕,很不必要急着跳出来……
*
九贝勒府,正房。
不冷不热时节,小两口交颈而眠。
岁月静好。
次日一早,舒舒就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跟九阿哥抱怨道:“下回睡觉,爷别扒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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