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店里发现了老东西吗?”
叶三省敏捷地反问。
泰和轩装饰得古朴雅致,自然错落摆了些古玩书画,叶三省看不出所以然来,王道士肯定看得出来端倪,其中如果有跟端方或者宫廷有关的器物,那多少说明聂作家说的那个传奇可靠。
“端方什么人?他的藏品都是顶级的珍品贵物,就算虎翁有,也不可能这么堂皇地摆在店里。”王道士笑道,“但是他一个画家,父亲当时也全国闻名,开什么古玩店?这总得有原因吧?”
“洗钱?”
王道士未置可否,沉吟道:“算起来他这店也是改革开放后才开的,如果跟他有关,那他,和他的家族就一直蛰伏,泰和帮我了解一些,我先从那里入手了解一下,看看虎翁这些年出没出什么贵重的藏品。给你一个任务,以后多接触他,交个朋友,了解虎翁往来密切的客户,慢慢磨,总可以有一些线索的。”
“师父你是笃定虎翁跟袈裟有关系了?”叶三省再次追问。
“死马当活马医吧。”王道士苦笑,“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线索,自然不能丢了。”
“那好,我现在参与文化工作,名正言顺。”叶三省答应道。
“那我们就来说说这个名正言顺吧。”
王道士亲自把茶做好,整好以暇地坐回沙发。
叶三省苦起脸,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师父旁边坐打横坐下,心知师父又要开始指导自己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名正言顺?”王道士问,“你是文化局长?市长?”
“做文化工作,不一定非得行业领导或者一把手,尤其是一个项目,只是这个项目的领导小组,或者指定的负责人。”
叶三省解释。他想王道士阅人无数,历事沧桑,人情世故,道理经验这些肯定是通透的,但是政府运作的程序未必全盘了解,或者一些具体操作不太清楚。
“那么,你是领导小组的组长,还是具体负责人?”
王道士反问。
叶三省呛住。
王道士得意地笑笑:“你觉得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甚至你自己心里认为可以随便指导别人工作,是因为你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可以到处伸手,对吧?”
叶三省无法否认。
心里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虽然,这是一种“潜*规则”,但说到底,从程序上来说,他还真没有这个权力。
哪怕是他得到了周仲荣的授权,这个授权也不是正式的,而且,这个授权是有一定界限的。比如周仲荣让他牵头成立这个“文化翻番”活动的领导小组,他的真实权限就是拉人,至于这个“文化翻番”的具体内容,项目,如何运作,根本就不该他来插手。
“所以说你膨胀了。”王道士总结说,“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是你的行为,已经不自觉地超越了你做为秘书的本份,而你,还沾沾自喜,不以为过。”
“可是周书记欣赏,而且,他还鼓励我。”
叶三省忍不住辩解道。
“那是周书记。算是一个特例。可是有一天周书记不喜欢你这样做呢?”
叶三省一怔,不禁有些迷茫:难道,我就该像前一个市*委大秘罗忠良一样唯唯诺诺,恪守本职?能够拼到这座城市权力中枢的人,没有一个是傻蛋,罗忠良难道就没有想过讨好周仲荣,像自己一样敢闯敢冲?自己现在这样,总有一天会做错事给周仲荣惹祸的,其实前面做的事也差点或者将来可能惹祸,到时自己如何面对?周仲荣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目前选择的工作方式,你跟周书记,算是风云际会,两个人投缘,遇到一起,那就好好干,轰轰烈烈地干,反正你年轻,这样的机遇是真可遇而不可求,你应该好好珍惜,不应该瞻前顾后,按你想的去做吧。”王道士替徒弟解了疑难,笑,“我只是想提醒你的,你现在,有一些戾气。”
“是打架吗?”
昨天晚上聂作家走后,师徒俩长谈,叶三省也说到了高云,说到了跟范程打架。
“你现在的职位,不管是亚权力,还是虚幻的权力,不名正言顺的权力,但到底也是权力,可以跟这座城市绝大部分分庭抗礼,甚至一言定生死,分兴衰,但有了权力,要懂藏锋。”
——叶三省想,亚瑟王拔出石中剑,梅林告诫他剑鞘的价值是剑身的十倍,但亚瑟王终归遗失了自己的剑鞘,不知藏锋,难得始终。不知道师父知道这一节不?师父虽然渊博,是个杂家,但不会喜欢这些故事吧?
“权势在身,便如刀剑在手,虎胆在心,历来权臣皆以为天下事皆可为,只要我手中长刀足够锋利,就是圣人复生也得跪伏于我膝下。那天晚上,如果你亮出你的市*委书记秘书身份,范程还会对你那样?还会跟你冲突?”
——叶三省想,自己当时不是想着“藏锋”吗?或者,这种刻意的伪饰也是一种傲慢自矜?也是一种莫名的戾气?
“可是权力也有两面性,如同硬币的两面。可以帮助你做事,实现理想,造福一方,可是也可能助长你的凶性,为恶一时。所谓身怀利器,凶心自起,不好好把握,就会坠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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