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考虑就是听欧阳书记的。要是问我个人的考虑,那就听杨县的。”
良久,叶三省才说。
虽然心情有些沉重,杨中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越来越会打官腔了。你知道吗,看古代戏,官员抽出一支令箭往地上一扔,衙役就拾起做事,那其实就是牌票,对衙门吏役而言,执法牌票是最珍贵的,也是可操作性最强的。现在我们,就拿到了目前文化最有权力的一张执法牌票,实话说,我们的一言一行,可以决定很多人的财产归宿,千万亿万身家,或者化为乌有,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毁家县令’。”
“有多少权力,就有多少责任,伤人多少,自己伤多少,倘若说牌票是拉仇恨,我只希望那些苦主怪不到我们身上。从大了说,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从具体说,真正决策的人是欧阳书记,我们只是执行者。”叶三省叶三省自小跟随王道士,王道士这种老古董,自然通晓这些,但此时此刻,在杨副县长面前,自然还是要“藏”一下的,分辨说:“欧阳书记是决策者,我们只是执行的人,放古时候,那就是衙役。马车不走的时候,你不能赶车是吧?要赶马。”
“但是欧阳书记要是叫屈呢?比如说有人让欧阳书记突然收手?能够影响欧阳书记的人,还是有的,决策,有时也可以进行所谓的调整。”杨中呵呵一笑,“我给你说个段子吧。”
叶三省笑:“开天辟地头一回,杨县你要说段子了。必须洗耳恭听。”
杨中说:“也不叫段子,是故事,跟你现在的直接领导有关。当年乔中华到文化不久,身体还好,刘耕刚被乔中华选去当秘书不久,有一天突然发现县委办过来的讲话稿上面尽是错字别字,比如把‘千里迢迢’写成‘千里条条’,‘欢迎莅临’写成‘欢迎立临’,‘蓬荜生辉’写成‘朋必生辉’,忍不住就向乔中华说了,指责县委办那几个负责写材料的人不负责任,草率,你说乔中华听了的反应是什么?”
“这事可糟了。”叶三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县委办那帮老油子,知道乔书记大老粗,那些字读不出来,所以就用错字白字,替领导分忧,这也是一种省事的办法,大家都心照不宣,偏偏来了一个楞头青,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把这事喝破了。”
杨中微笑不语,叶三省再次反应过来,自己想歪了:刘耕后来可是跟了乔中华整整四年。说明这是一个深得乔中华信任的秘书。试探着问:“乔书记反而认为刘耕忠诚,老实?因祸得福?”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乔书记刚来文化,正想杀人立威,也是换掉前面的人,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正好用这个借口。胡博阳也是那个时候才从政府办调到县委的。”
叶三省感叹说:“这才真是人心惟危,天心不可测啊。”
突然又想到刘耕后来,刻意淡化乔中华秘书这个标签,躲在边上去,那肯定是他看出了乔中华某些问题,肯定是他在给乔中华当秘书几年中能力得到了提升,但这个人的隐忍和狠,也的确过人。
“不可测其实也没关系,当然也有关系,最怕的是什么?是领导心意不坚。”杨中感叹说。
叶三省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终于来了。问:“有变化了?”
杨中淡淡地说:“欧阳书记上午给我打了电话,说东城非法囤地情况比较复杂,让我们不要一刀切,可以考虑分别对待,分别处理。”
——两个年轻人云里雾里地说了好一会话,才翻出底牌,实在是这情况对他们的“打击”太大。
叶三省脸上故意露出一些愕然,他不能告诉他昨晚就预想到了某些变化,“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他还在跟夏敏颠鸾倒凤时,人家工作已经做到姬中恒那里去了。
他也不能反手就向杨中“告密”,说姬中恒给欧阳书记打招呼了,而且姬中恒将深度插手文化的房产开发。他“离间”不了欧阳书记和杨中,离间了也没有用,何况,在欧阳书记和叶副*书记之间,杨中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杨中绝对是个理性而冷酷的政治人物,虽然他现在,距离这个目标还差三四成的修炼。
他现在,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吃惊问:“那我们怎么办?等会的会还按以前的方案宣布吗?”
杨中不答,继续他的思索:“叶书记,像你这种人在官场中,一般称为黑马,在某些人眼中,是奇葩,普通人,会敬而远之,因为你这种人,很可能像地雷,某天突然爆炸,波及自己,所以,你会因为表现突出而被孤立,遭人妒恨。我其实也跟你差不多,我们的区别在于我的家庭,也就是官场之中所谓的背景。所以欧阳书记放手让我来做这件事,很多人会认为这可能是挡雷,但我不这样认为,同时,我也没有想过让你挡雷。”
叶三省没有想到杨中会在这时候谈论这样的话题,这也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赤*祼而直接地讨论彼此,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情况复杂,欧阳书记是想有一个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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