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一怔,克制自己发问。
涉及人事的问题,向来是机关工作中最敏感的一环,早知道也不会多什么好处,最好不问,问了周翔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未必会告诉自己,今天能够把关系推进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
回镇政府上班的时候,周翔说,可能明后天老陈要找你好好谈一谈,他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唠叨过多次,说咱们守着金山银山讨饭啊,就需要一位能人来破局,你下午先看看我们界溪镇的材料,做做准备,结果下午,陈光辉就跑到叶三省的办公室来了。
界溪镇的办公场所是当初的公社大院,围绕一块几百平米的空场建了一个小院,空地铺上石板成为院坝,可以用来开大会,放电影等,四周的房屋基本都是十平米左右一间的小房子,虽然小,但数量多,所以界溪镇每位领导和每个办公室基本都有独立的办公室,只是因为一楼,潮湿阴暗,有一股霉气。叶三省一边看周翔提供的材料,跟自己以前做的资料对比,一边想,是不是先买个加热器或者氧离子器等?最少也要用木渣来熏一熏,否则这股味实在太不舒服了,这时陈光辉推门进来,问:“叶镇长,还可以吧?”
“办公条件是简陋点,但我们不是来享受的,而是来工作的。”叶三省起身笑着回答。
“对,这就是关键的问题,也正是我想跟叶镇长讨论的问题。”陈光辉拉了一张凳子在叶三省办公桌前坐下,“办公条件哪里是简陋,简直就是穷,所以就希望叶镇长来了,整个什么大项目,一举脱贫。”
叶三省看这位界溪镇党委书记不像说笑,不由得楞住,好半晌才说:“书记您可是太抬举我了。界溪镇我就了解一个火牛舞……”
“不急。慢慢了解情况再说。你也坐下吧。”陈光辉挥手,“不过我早想过了,叶镇长你在宝来村搞那个艺术村,是吧,主要的条件是山青水秀,空气好,是吧,咱这里别的没有,山青水秀那可是绝对的,咱就是守着这金山银山无从下嘴,就等着你,是吧,那个艺术村,咱们也搞一个,总算不能跟宝来村一样,第一批艺术家已经到了宝来村,咱就招第二批,高的割不了,矮的也能装一筐吧?叶镇长你好好想一下,咱们在界溪镇这块风水宝地上能不能搞,要地有地,有人有人,我代表界溪镇全力支持。”
办公室就是一桌,两椅,有点像小时候学的课文《口*技》中形容的那样,叶三省跟陈光辉一人一椅坐在办公桌两边,窗子的光透进来,白惨惨的,感觉像是在审讯室一样。
“好的,我先认真想想。”叶三省先一口答应。
晚上喝酒的时候,陈光辉第一杯酒,就又提到了这事,说叶镇长来到我们界溪镇,肩负着市*委县委的重托,希望在我们界溪镇复制一个艺术村,带领大家奔小康。
叶三省微笑着跟众人碰杯,心里好笑。
倘若这种模式可以随便复制,好事还用得着等陈光辉和界溪镇?周仲荣早在江城复制个十个八个了!他在泰和山庄看起来是复制宝来山艺术村,其实有一些根本的区别。泰和山庄的主体基本不是艺术家,而是一群小资,有钱有闲心,也许以后他们中有人会成为艺术家,但至少现在不是,他们的优势在于他们具有一定有资源和思想,并且能够贯彻到接下来的经营中去,核心是“个性”。每一家民宿都有它的趣向和取向,从装修设计到文化母体到经营思路,本质上跟艺术村有巨大的不同。
再说,好事不过三,还真把自己当成关羽张飞了?
有一句话说,有了枪炮后,世无关张之将,这年头,哪怕是同样一个项目,也拼的是人脉,资源,运气,个人能力往往并不是决定因素。
从这个角度反省自己宝来村艺术家村,多少有点运气在里面,一是抢战了先机,西川省还没有一家,全国这种模式也没有成熟,不然哪有这么多艺术家抢着报名来,自带干粮参与开发,现在在界溪镇再搞这种模式,你得拿出吸引人家的独特之处吧?
镇长黎京万跟着陈光辉对叶三省表示欢迎,同样露出殷切期待,希望叶镇长振兴界溪镇的经济,今天有一个不一样的丰收。
上次叶三省来视察时,黎京万也在,叶三省对这位只知道一脸憨笑,唯唯诺诺的镇长没有太多的印象,可是现在,他得打起精神应付,这就是他的直接领导。
黎京万上午去义双县政府开会,没有参加欢迎叶三省的见面会,解释说年初年尾会都多,今天是农业会,他们这种困难户,必须去扭到县长哭穷,不然划拔的钱就要少很多。当然不是哭穷,界溪镇是真穷,可是你穷你不闹,领导自然就没把你看在眼里,所以这种会必须盯紧。
晚上的欢迎宴会是在镇上一家名叫芳妹餐馆,老板娘三十来岁,身材袅婷,额上一绺秀发漏下来,十分风情,账单却由派出所买。
开席前介绍界溪镇派出所所长楚渐给叶三省时,陈光辉得意地说,我们镇政府穷,今晚请客其实是老楚,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楚渐一边跟叶三省握手,一边说叶镇长又是政法委员,那是我的分管领导,改天我们派出所再单独请叶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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