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也是最大的痛。
每看一次监控,看到父亲跌倒,他都要心痛欲裂,加深对那个混混无比的仇恨,可是他也知道,是父亲自己失足跌倒在地,后脑磕在台阶上致死。
但究其原因,还是那个混混前来无理纠缠,导致父亲与他理论,一时激愤失足跌倒的。
所以他决心把那个混混送上刑场。
哪怕拼掉所有,哪怕,犯法。
所以他到达现场,确认父亲死亡后,第一时间就取出监控录像,关掉了监控,然后对现场的民警说摄像头刚装上,还没有使用。最初到达现场的民警是临江镇派出所的基层民警,没有在意,也没有经验,轻易就被他蒙混过去。
后来潘涛在派出所传出话来,吴玉跌倒时,他们根本没有接触,是吴玉自己跌倒的,所以才有潘氏族人先去临江镇闹事,后去高速收费站堵路。
他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反正真正了解详情的人也不多,谁知道叶三省突然出现了,而且现在当面向他指出了这一点。
认真过问艺术村每一个环节的前书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一时之间,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仅仅这么一犹豫,叶三省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更何况,有齐雍峰给他肯定的回答,监控的摄像头一安上,就立刻投入使用。
他叹了口气,表情真挚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摄像头的真实功能吧,跟手机差不多,哪怕你把卡取了,公*安部门也可以用技术手段恢复记忆,所以吴老先生怎么死的,真相很容易找到,更不说现在尸检都还没有做。老吴,为什么我要把高局挡在外面,单独先跟你交流?是因为我跟你们父子认识这么久,觉得你们都是做事情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共事,也可以取得共识。老吴,你知道你父亲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吴兰泉还从震惊害怕中没有回过神来,茫然而无奈地看着叶三省。
“你父亲最希望的是他的有生之年,把他这一生的宝贝,他的收藏,所有的像章找到一个妥善保存的地方,并且能够向世人展示,做为一个历史的记录。”叶三省继续说,“当初我和村委会为什么一心邀请你父亲来?就是看见了你父亲的成绩,理解他的苦心与热情,希望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现在,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想报仇,却不想,你这样对警方隐瞒证据,做伪证,很可能把你也牵连进去,到时谁来实现老爷子的心愿?你以为让潘涛抵命就是孝敬?错,对老爷子最大的孝敬是做好陈列馆,而不是让刚刚峻工的陈列馆因为你的偏执和错误夭折。”
“我不是威胁你,如果你不来接手,这个陈列馆很可能做不了,我们将会邀请其他的艺术家来接手,这样老爷子的心愿就可能永远实现不了,老爷子在天之灵会永远看着你,视你为不孝。”
叶三省严肃而真诚地娓娓说道。
他那段时间在调查组见多了跟嫌疑犯的较量,知道如何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虽然技术手段复原监控有些夸张,但是吴兰泉肯定不敢在这上面较真。他了解吴兰泉,这大半年交道下来,他认为这个养尊处优,交往都是名流的吴公子,绝对不想因为伪证而把自己弄进监狱去。
“那我该怎么办?”
吴兰泉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小声地问。
“监控现在再提对你不利,但是这个情况真相你得说明一下,你最好写一个情况说明书,或者谅解书,说明老爷子是被潘涛激怒,失足跌倒。然后是尸检,你也要配合警方。”叶三省心里一松,脸上表情却不变,沉吟着缓缓说:“陈列馆那边,以后你就把老爷子的招牌扛起来,你自己也是收藏家,我们村委会这边会全力配合你把陈列馆做好,不会影响什么的。”
二十分钟后,高安培和吴兰泉一起回县局,吴兰泉答应签署尸检文件。他没有写谅解书,写的是情况说明书。
叶三省把说明书悄悄拿给潘成奎看了,说这样的话,可以确定潘涛是过失伤人致死,一般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这个到时看法庭判决了。潘波事小,拘留十天就可以。
潘成奎没有反应,但是叶三省走的时候,他和白天才一直送到停车场,挥了很久的手,说明他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
叶三省不放心,走前还跟白天才和潘成奎讨论了一下村民股份兑现问题。叶三省敏锐地指出,当初现金入股时,那些村里的能人,头雁入股很多,是大多数村民的很多倍,当时大家不觉得,现在股份溢价二三十倍,一下子就会让大家心里不平衡了,叶三省认为,这次村民闹事,说不定也有这种情绪在里面。
潘成奎和白天才心里都是一惊,连声说忽略了。他们都是入股三万,自然没有去揣测其他村民的心理,现在叶三省一说,都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白天才立刻问计于叶三省怎么办,叶三省苦笑,说涉及到钱的事都不好办,你如果说砍掉那些入股多的人的股份,或者折扣一下,那对人家也不公平,当初说得清清楚楚,自觉自愿,现在赚钱了就不认,章程上也说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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