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认为他的拥立之功没有得到公正的酬劳,周昌彬成为乡长后,也成为拥有几大煤矿股份分红的千万富翁,可是他周德兵得到什么实惠?连招呼手下兄弟喝顿酒去报账,也要遭到喝斥,做为治保主任每个月的津贴,只比护矿队的队员多不了多少,连维持“温饱”都勉强,而且,周昌彬根本就不“尊重”他。
有一次村委会开会,周德兵为了维护一个兄弟的利益,表达了一下和周乡长不同的意见,结果周昌彬暴跳如雷,当着众人的面,把周主任的脑袋摁到墙上撞,还用茶碗砸,简直就把这个一向忠心耿耿的手下当成姓黄的人一样对待,挨了这顿打,这位治保主任的头上,脸上和心上,都留了很长时间的疤痕。
这其实也是周昌彬惯常的“工作”作风。
自从他决定回师太平乡,就决定用拳头来说服一切人,不仅包括老黄乡长黄光友,手下兄弟周德兵,也包括他的领导。
吴艳鹏就是这时从市府空降到黄市镇来当副镇长。
跟那些初出茅庐就准备火烧新野的野心家一样,吴副镇长的火准备足足的,一到黄市,就在他分管的领域到处放火,来势汹汹,周昌彬看在眼里,想到吴副镇长的背景,暂时按捺锋芒,请了两次吴艳鹏喝酒,吴艳鹏倒是对这位市里县里镇上都表扬过,挂了名的“勇于开拓”的年轻乡长既好奇又有想法,希望能够纳入自己麾下成为自己的工作助力,结果两人一拍即合,有过一段“蜜月期”。
但是不久,周昌彬就看出了吴艳鹏纸老虎的本质,做事根本没有章法和实际能力,在黄市镇根本镇不了堂,再说,他周乡长在太平乡享福享得好好的,不需要来一个婆婆指手画脚,所以周乡长开始疏远吴副镇长,不欢迎他来太平乡指导工作,吴副镇长遭遇“始乱终弃”,勃然大怒,立刻公报私仇,卡了一些太平乡的政策和福利,周昌彬也不是好惹的,在全镇乡村干部大会上,当着所有的人指着吴艳鹏鼻子骂他蠢猪,根本不配当副镇长,要不是别人拉着,很可能当场上演全武行,把吴副镇长的脑袋摁到墙上。
由此结仇。
还有一个仇人是老黄乡长的堂弟黄光亮。
以前堂哥黄光友做乡长时,黄光亮鸡犬升天,担任乡里电管站电工,那就是一个混饭吃的工作,而且脸皮厚的时候,可以自封为电管站站长,在乡里也算一号人物,可是随着周昌彬的上台,他这个“站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首先是他向村民额外征收的用电费被……不是砍掉,而是被村委会收走了,然后有一天,村里线路短路烧了,那条线路的几户人停电,村民去找黄光亮,黄光亮正在家里喝酒,懒懒地答应,准备喝完再去修理也不迟,谁想到这条线路后面有一家姓周,是周昌彬的远房兄弟,周昌彬闻讯大怒,亲自从村委会过来把黄光亮提着脑袋,从家里揪出来揪到短路那里,先逼着他接线,然后再用竹板一下一下地打他的屁股,让他长点教训,以后工作积极一点。
由此结仇。
其实是由此仇恨加深。
黄光亮自从堂哥被周昌彬造了反,夺了权,让自己失去可以乘凉的大树,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仇恨了。
毫不出奇,不管是黄光亮主动还是周德兵主动,两个仇人自然走到了一起,先是招招呼呼,发发烟,然后是聚一块喝喝酒,然后是两人喝闷酒,互吐心事,最终汇成对周乡长的愤怒倾诉。
如果周乡长见好就收,从些金盆洗手,后面的故事也许不会再发生,可是以周昌彬的个性,正是呼风唤雨之际,哪里会把这些人和事放在眼里,——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对他不满,和他自认为在太平乡的政绩,威望和实力相比,这些小人物不值一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大大小小的仇恨,方方面面的人物,有一天会汇集在一起,成为致命杀机,周乡长也想不到,他的杀身之祸会来得那么快,并且以那么离奇的方式,从天而降。
接下来,周乡长再次对两位“仇人”施以最后一推,成为压垮骆驼最后的稻草。
首先是周德兵。
那几年,农村为了鼓励村民安装电话,由县里拔出一部分资金补贴乡镇,各个乡镇都有一两部电话可以免费,做为治保主任,于公于私,周德兵都认为自己是最该得到这部电话的,结果,周乡长大手一挥,就把电话装到他情妇家里去了。
这部电话,一下子击穿了周德兵以前的忍辱负重,彻底激发了他仇恨和凶恶。
而黄光亮更简单,周乡长轻轻交待一句,就让他下了岗,电工换了周乡长另外一位关系户。
周德兵和黄光亮决心对周乡长实施最残酷的报复,不过显然,在周昌彬一手遮天的太平乡,他们两个是翻不起什么浪的,连周德兵直接领导的护矿队,只要一旦跟周乡长对立,那也绝对是听周乡长的,——因为,这笔养护矿队的钱,名义上是从村委会出的,也就是他周乡长签字才能够做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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