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高明街批发市场，苏志远四下查看，确认没有贾耀祖的人，才开口问道：

　　 “晓晓，你怎么知道那批货是什么洋垃圾，怎么看出来的？这个词我就在报纸上看到过一次。”

　　 八九十年代，华国刚刚开放没多久，什么原材料都缺乏，外国一些国家没地方处理垃圾，就把什么电子产品、衣服、书籍，能卖的都卖过来。

　　 那时候华国穷，从里面挑挑拣拣，也能挑出来一些可用的原材料，后来华国富裕起来，再进口洋垃圾就是非法的了。

　　 贾耀祖进的服装洋垃圾是不可能通过海关进口的，而且这些衣服上一股明显的二手痕迹，绝对不是好道来的。

　　 苏觉晓没法跟大哥说三十年后华国对洋垃圾的态度早就变了。

　　 洋垃圾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华国也不是垃圾场。

　　 她想了想跟大哥说道：

　　 “大哥，你看那些衣服，是不是没有一件重复的？”

　　 苏志远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姓贾的，在旁边立了块板子，写着什么：孤品，仅此一件，清仓甩卖。这都是骗人的，那些衣服都是外国人的二手衣服，还有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啊？这么缺德？”

　　 苏志远瞪大了眼睛，那些竟然是死人的衣服？

　　 恨自己刚才没多揍贾耀祖两拳。

　　 华国的现在各个行业越来越好，怎么还有这么黑心的人卖洋垃圾给老百姓。

　　 “对，二手货没什么不好的，他的衣服大概是从海边走私过来的，根本没有消毒，人穿上可能会生病。”

　　 苏志远从没想过，原来还有这种行业，既佩服小妹，又痛恨贾耀祖这类人。

　　 但两人都知道，在巨额暴利的诱惑下，就算刚才贾耀祖因为害怕，可能不再做这种生意，一定还有更多的人晚上坐着快艇去接货。

　　 兄妹两人正在路口感慨着，上次进货的孟老板走了过来。

　　 “苏老板，你来了？这次又来进货吗？”

　　 孟老板也是本地人，当然知道高明街市场里的各种弯弯绕绕，可他不愿意和大多数人一样，赚黑心钱，每天起早贪黑搞搞批发生意。

　　 虽然没有其他人赚的那么多，可也说得过去，就是进货的眼光，稍微差点。

　　 “孟老板，刚才等了你半天，店员说你出去送货了。”

　　 为了省点钱，孟老板都自己蹬三轮去货运站发货。

　　 “嘿嘿，小本生意，能自己干就自己干。这位是……？”

　　 孟老板看了眼苏觉晓问道。

　　 “这是我妹妹，苏觉晓，上次跟您提过的。”

　　 “你们兄妹俩长得好像，真的太像了，一个是靓仔，一个是靓女，你父母太会生了。”

　　 孟老板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夸道。

　　 孟老板每天风吹日晒的，个子和苏觉晓差不多，皮肤黝黑，甚至黑得有些发亮，倒是显得牙更白了。

　　 笑起来很憨厚，像大肚弥勒佛。

　　 苏觉晓对孟老板印象不错，做生意越久越明白一个道理，和实在一点的人打交道，不一定能赚多少钱，至少不会吃亏。

　　 “孟老板，多亏您，上次才能拿到货，要不然我们永青就没有货卖了。”

　　 “小姑娘很会说话，走，还没吃饭呢吧，孟大哥请你们吃饭去。”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高明街附近的一家茶餐厅。

　　 七月的羊城，比江城闷热得多，几人挑了一个离风扇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苏老板，我听外国人说什么女士优先，你先点吧。”

　　 孟老板拿着毛巾抹了一把脸，凉快了一些。

　　 苏觉晓装作自己没吃过早茶的样子，推辞道：

　　 “孟老板，我没吃过这种早茶，还是您点吧。”

　　 “也对也对。”孟老板笑呵呵地叫过推着小车的服务员，要了不少点心。

　　 苏志远前几次来进货，没点过这种茶点，一个人都是随便对付一口，他拉过小妹问道：

　　 “咱们大中午的，就吃早茶，吃点心啊？”

　　 “大哥，不是咱们江城说的点心，你看旁边那桌，都是烧麦、鱼片粥，还有那个，是奶油百篇糕，马蹄糕。”

　　 “怎么，苏老板，这些不够的话，我们再点，这家店很有名的，好多人从早上吃到中午。”

　　 苏志远看向旁边，羊城有钱有闲的人还真是多，别说江城，就是临海也没有多少人能有空一坐一上午，就为了吃个早饭。

　　 饭吃了一会儿，苏觉晓除了感慨没有科技狠活的早茶是真好吃以外，她还观察到孟老板身上有一种北方人的豪爽，也有一种羊城人的精明。

　　 不抠门，但也不会乱花钱。

　　 像肠粉一类两毛钱一碟的早点，孟老板点了两碟，而像糯米鸡一类的荤菜，就一碟，尝尝就得了。

　　 孟老板这种人才是正经的生意人。

　　 酒足饭饱，孟老板数着碟子，心里盘算着这顿饭的花销，苏觉晓从对方微扬的唇角看上出来，价格没有超过预算。

　　 “同志，一共八块五毛五。”

　　 服务员边数边盯着旁边桌的几个年轻人。

　　 苏觉晓正好奇服务员为什么出现看贼似的眼神。

　　 只听，

　　 扑通一声。

　　 前面几个小伙子趁服务员不注意，把垫在盘子下面的糕点纸抽出来揣在兜里，直接把盘子扔到一旁的小河里。

　　 “你们几个扔盘子！”

　　 几个小伙子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服务员盯上了。

　　 “苏老板，小苏老板，让你们看笑话了，好多年轻人都想这样逃单，人要是没信誉还能干什么。

　　 就像那个……那个贾耀祖，说好了给你们供货，又不供货了。别看他现在生意好，以后有吃亏的时候。”

　　 孟老板说着说着，最终把话题引到了服装生意上。

　　 苏觉晓也顺势说道：

　　 “孟老板，既然您说到进货这件事，我也想开门见山地谈一谈进货的问题。”

　　 孟老板就等着对方和自己说这些呢，他早就打听过“永青服装店”的实力了。

　　 上报纸全城招聘售货员，开创新的销售模式，副市长过来剪彩。

　　 销售额跟百货大楼女装部不相上下。

　　 “小苏老板，你真爽快，说实话，我想当你们的供货商。”

　　 “供货商没问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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