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京城的威望,楚国公府远比陆家强。
陆家能立起来,靠的全是陆斩一枝独秀,楚家就不一样了。前朝皇帝昏庸,高祖皇帝起兵自立,建立大齐朝,当时楚家先祖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讨,战功赫赫,故受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大齐建朝近两百年,楚家出过一位皇后,皇后的儿子也顺利登基,虽然几代过去了,但当今皇族体内基本都流着一份楚家血脉。而楚家子孙代代赤胆忠心精忠报国,从未掺合皇子党羽纷争,历代皇帝都很信任器重。
因此楚国公府的气派,也非寻常达官贵人之家可比。
不过陆明玉来到楚国公府,简直就像回了另一个家,处处都熟悉。
跨进正门,已有嬷嬷抬着软轿等候,陆嵘要随楚行兄弟去拜见老国公爷,萧氏便领着女儿与楚盈姐妹上了软轿,直接去后院见太夫人。
“阿暖要听话。”临分开前,陆嵘笑着嘱咐女儿。
“嗯。”陆明玉微微红了脸,总觉得父亲这句嘱咐有别的意思掺在里面。
“走吧。”萧氏体贴地替女儿解围。
粗使嬷嬷们抬起了软轿,陆明玉双手攥着帕子,在嬷嬷们往前走出第三步时,悄悄朝楚随瞥去。楚随本就与堂兄一起目送女眷,发觉陆明玉的窥视,他立即看了过去,目光相碰,陆明玉又羞又紧张,匆匆回避,可惜这举动落到楚随眼里,竟成了小姑娘瞪了他一眼,被抓到才慌得逃开。
楚随好笑地摇摇头,这孩子真记仇啊。
“我记得时谦今年要参加院试?”目光还停留在负气离去的小姑娘身上,耳边忽闻陆嵘问话,楚随收回视线,从容应道:“是有打算,祖父说我年纪不小了,先参加一场,榜上有名最好,不然权当历练,下次再接再厉。”
十四岁的少年郎,穿一身天蓝色的圆领长袍,腰系玉佩,气度清隽。陆嵘虽然看不到人,但光听楚随落落大方的回答,也能想象出少年郎的卓然风采。他点点头,一边拄着盲杖前行,一边赞许道:“常听人夸赞你们兄弟一文一武,世谨有大将之风,相信时谦也会在科举一途大放异彩,可惜我双目失明,科举之路止于院试,不然也可仗着年岁提点你一二。”
楚随微怔。京城文人,无不知晓陆嵘,不提陆嵘十一岁便高中院试案首,成为大齐开国后最年少的秀才,就说陆嵘瞎后写的一笔好字,既有深谷幽兰的清逸韵味,又有风一般的无拘无束,风格独特,便已值得世人称颂,皇上还曾为之惋惜,称天妒英才。
如果陆嵘没有失明,在他提到院试时楚随便会虚心求陆嵘指点,但陆嵘瞎了,担心无意触及陆嵘不愿回忆的往事,他才谨言慎行,可现在陆嵘这么说,他就必须针对陆嵘失明前参加的那场院试表达一番态度。
含混过去太刻意,然顺势接话,又怕不小心说错,惹陆嵘不快。
这是一道难题,楚随下意识地看向堂兄。
楚行……爱莫能助。
他是武夫,换成官场权谋战场决策他都有把握,但陆嵘的情况太特殊了。听闻陆嵘因为眼疾鲜少出门,足见其非常在意眼睛,越是这样,同他说话越要一百个谨慎,就像现在,前面要跨过一道门槛,楚行很想提醒陆嵘,又说不出口。
堂兄帮不上忙,楚随又没时间多加思虑,只好硬着头皮道:“三爷过谦了,学海无涯,时谦年幼,无论读书做人都有很多不通之处,能得到三爷教诲,时谦定会受益匪浅。”巧妙地避开院试,拓宽了可以向陆嵘请教的东西。
陆嵘颔首,没再说话。
他的确存了考验楚随的心思,而这个十四岁上的少年,给了一份让他满意的答卷。
但也只是小小的满意,想娶他的掌上明珠,楚随要走的路比考状元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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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阿暖给您请安来啦,这是我自己绣的香囊,您看看还行吗?”
国公府后宅,陆明玉笑着将她准备的礼物送到太夫人面前,有模有样地给长辈介绍,“太夫人,我现在只会绣寿桃,绣的还不好看,您肯定没法戴出去的。不过您要是喜欢,可以挂在衣橱里,这样每次您看到就会想起阿暖了。”
说完仰起头,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太夫人。太夫人快五十了,头上银丝清晰可见,但老人家精神好,眼珠并没有因为年纪泛黄浑浊,依然明亮矍铄,笑起来特别慈善,一旦生气,无需皱眉,眼神便足以传达她的不满。
陆明玉觉得她特别幸运,旁的姐妹出嫁多多少少都会遇到点麻烦,要么来自姑婆,要么来自妯娌,只有她婚后一帆风顺,太夫人与婆母楚二夫人都很喜欢她,特别是太夫人,简直把她当亲孙女疼爱,因此陆明玉绣这个香囊时,用了十二分的真心。
“阿暖才七岁手就这么巧了啊?”太夫人捧着小姑娘送的香囊,翻来覆去的看,话里充满了惊艳,“喜欢喜欢,这个我先藏在衣柜里,等阿暖长大了再给我绣一个,到时候我戴出去显摆,叫旁人都看看阿暖的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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