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红旗L5正从加速车道汇入高速车流,陆匀骁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直到车子进入最左侧车道,车速提到120,才回答副驾驶人提出的问题。
“司小郁,我不想也不能骗你,我只能回答你‘是’。”
绿化带在一侧极速倒退,拉成一条灰绿色的线带。
“对不起,我保证,我以后绝不会那样。”陆匀骁无力地补了一句。
对于这样真诚的回答,司小郁并不意外,毕竟正中她敏感的猜测。
“好,看来还是我,对你知道得太少。”
“以后,我的所有全都是透明,都让你知道,好吗?”
陆匀骁偏头去看司小郁。
司小郁却别过脸,转头去看窗外的冬日苍凉,眼泪倒灌一样淹进喉咙,带来撕扯样的剧烈酸痛。
从金钗之年到摽梅之年,十三年的暗恋,都是她司小郁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她越过的每一条溪流,远不及他踩过的一处浪花激涌,分秒便可将她吞噬得无影无踪。
于此,一路无声。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下了高速。
两个人里,司小郁先发了声,“送我去嘉里中心。”
陆匀骁换道,准备右转驶向嘉里中心的方向,“用我陪你吗?”
“不用。”
司小郁回答得简单,她不再转头去看陆匀骁一眼,生怕在他翩翩倜傥的脸上动一丝恻隐之心。
-
司小郁走后,车子里陷入被海水淹没样的,濒死的窒息感。
陆匀骁在方向盘上埋着头,好久都不动一下。
直到有车子向他鸣笛,他才迟缓地抬起头开了双闪,转而扬起手抽了自己不知多少个耳光。
力道十分狠厉。
冷白的脸上霎时凸起红肿的掌印。
陆匀骁闭着眼冷静了会儿,直接将车子开回了家。
一进家门,一道高贵而脱俗的旗袍身影立在香椿木钢琴前,那人手里握着几张纸。
陆匀骁将门关上,换了拖鞋,向钢琴处走去。
他从没见过他妈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陆母将几张纸用力甩在陆匀骁脸上,他一躲也没躲。
“你要自己另立庭院,就为了这些荒唐的自由吗!”陆母眼眶红到逼出眼泪。
陆匀骁原本被自己抽肿的脸上,立时被纸张的边角划出一道血痕。
陆母没有丝毫动容,“从小,你要什么我们不给你,为什么偏要那些个不入流的莺莺燕燕?”
“没有人来过这里,除了司小郁。”陆匀骁沉冷辩解一句,“以后也是,要么是她,要么我这辈子不娶。”
陆母苦笑一声,指着掉落在琴键上的纸张说:“你对得起她么?”
顺着陆母的指尖看过去,纸张上有陆匀骁接触过的女人,睡过的酒店,转出的款项。
其中,虽然他住过的,闻书砚的草原酒店的记录被抹去,但是西沫的名字是存在的,包括她做过流产手术。
“陆匀骁,以后,司司是我干女儿,你爱是谁,想是谁,就是谁,和我没关系!”
陆母拂袖而去,指尖碰到钢琴键,带出几声乱音。
陆匀骁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将落在地上和琴键上的纸张捡起来,攥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他身上衣裤都没换,坐到琴椅上,修长手指不停跃动,欢快的《两只老虎》一曲接着一曲重复。
直到琴椅上的人,顿然趴到琴键上,颤抖的肩膀和咸涩的湿漉下,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钢琴乱音。
午后斜阳懒懒打在他的背上,像是嘲笑,又像是怜悯。
——
许是春天到了,薯条儿最近闹腾得很,食欲下降不算,还胡乱撒尿。
最过分的,它竟然对着家里的空气净化器做骑跨动作。
那一颠一抖的样子,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这要是让闻书砚看到了,他能嘲笑薯条儿一辈子,薯条儿这辈子都打不赢他。
这天,一见主人回家了,薯条儿就开始用前腿敲门,吵着闹着要出门。
“薯条儿,你想要女朋友,对不对?”沈知蒽蹲下来问它。
薯条儿摇着尾巴,兴奋地朝她汪汪两声。
“薯条儿,你想要绝育吗?”沈知蒽学着闻书砚的样子,开始逗狗。
要说边牧在狗族里智商排前,那肯定不是夸张。
一听这话,薯条儿立即躺到地上,四仰八叉地耍赖,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绝望。
“要不然,带你出去玩一会儿?”
还没等沈知蒽站起身,薯条儿已经“腾”地翻身跃起,开始按门把手。
沈知蒽给它戴了狗嘴套,项圈,牵着出了门,打算溜一会儿,下午好飞去北京参加学术研究会。
珲河岸边的风不小,沈知蒽裹紧身上的灰咖色大衣,“薯条儿,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薯条儿便懂事得走慢一点。
沿着珲河岸边,也就走了20分钟,沈知蒽莫名觉得不太自在。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有一辆黑色车子好像隔着景观花园,随着她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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