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陆匀骁侧眸瞥了一眼手机,是家庭医生,他按了拒接,给人回信息:不用过来,有小老虎在这。
何医生五十多岁,脑中的第一反应是野生动物,以为陆先生家里有老虎,后来他又开始嘲笑自己糊涂。
司小郁已经气嘟嘟地去取外套,一副要马上离开的意思,陆匀骁将手机扔回到柜子上。
“喂,司小郁,该拔针了。”陆匀骁叫她,“快点,马上打进空气了。”
司小郁一听,忙扔下外套,赶忙跑回来,立即按停了输液管上的流量调节器,再抬头看,瓶子里明明还剩一部分药液。
司小郁立在暖橙色的灯光下,转头瞪陆匀骁,“你是退烧了,来精神了,是吗?”
“不是不是,发烧烧懵了,看错了。”陆匀骁给她解释,随后又说:“这也快打完了,估计十几分钟。”
司小郁给陆匀骁一记警告的眼神,闷闷坐到床的另一侧去玩手机。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点滴瓶,许是累了,司小郁沿着床边躺下了身。
不知为何,司小郁走了这么久,现在又重新和陆匀骁躺在一张床上,他竟觉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心和踏实。
无关露水情缘的短暂相逢,更像是细水长流中,一种叫作日子的安稳。
陆匀骁侧头去看司小郁的侧身背影,默默将流量调节器调到了最慢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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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司小郁曾对西沫说过的话,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陆匀骁玩得花,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但最终还是被某人给戒了。
不能说是完全戒,可以说最后也仅仅止于他腰间的浴袍带子。
开始他还喜欢喝冰块朗姆,结果某人痛经了一次,陆匀骁就对此生了疑,干脆冰也不喜欢了。
有些喜好,只要你愿意就一定会戒掉。
一旦有了真正让浪子定心定性的人,即使被要求在某些特殊期间戒烟戒酒,浪子不也是乖乖认怂,好好跟人过日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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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小郁在床边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等她猛然惊醒,发现身上被盖上了被子。
她赶快回头去看陆匀骁的输液管,即将滴尽,但是已经被按了暂停。
再看一旁的陆匀骁,冲着她的方向,抱着肩睡着了。
左手上连着输液管,右臂依然一片淤紫。
司小郁掀开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去拔陆匀骁手上的针头,只见他眉头蹙了蹙,人却一动没动。
司小郁千金之躯,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哪会拔针,她以为拔的时候速度越慢,越不会疼。
所以针头以一种慢放的速度从陆匀骁的血管中向外撤离,结果,针头还没等完全出来,鲜红的血先流了出来。
医用胶带下的酒精棉很快被浸红,司小郁直接被吓哭。
“陆匀骁,你快醒醒,出血了,出血了!”她捧着他的手像捧着一颗炸弹,一动不敢动,眼看酒精棉上的红色面积越来越大。
“慌什么,不许哭。”陆匀骁掀起懒沉沉的眼皮,一把把针头彻底拔了出来。
随后把手往司小郁腿上一放,“这么点血有什么好哭,帮我按一会儿,一会儿就止住了。”
司小郁赶快用大拇指按住酒精棉,嗓里的呼吸都开始不稳。
“用力,”陆匀骁说:“这么点劲儿按不住。”
司小郁只好又加了些力气,陆匀骁躺在床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很想笑。
在笑容逼出唇角前,他先闭上了眼睛,假装睡去。
浓重的夜色中,就该睡觉休息,然而某沿海地区的军事战区中,闻书砚躺在硬板床上,头下枕着双臂,久久睡不着。
想他的未婚妻沈豌豌,但是从特训开始直到军事演习结束,他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闻书砚昨天刚到战区就做了体能测试,因为有训练底子,再加上常年健身,曾经做过的项目对他没有什么困难。
所以军方也没给他适应时间,直接推进魔鬼训练营。
今天下午训练的是空降兵四千米高空跳伞,临近地面合并移动射击。
一次次的高空俯冲,临近地面要珍惜每一颗子弹,在极速降落中精准找对移动物,最大可能做到弹无虚发。
此时,闻书砚胃里还不太舒服,但是心里有一件令他更不舒服的事情。
他来这里的当日,出了机场后,冤家路窄地遇上了周望澎。
闻书砚向外走,周望澎向航站楼来。
同样是警惕性和洞察力极高的人,哪怕越过十几米开外的流动人群,他俩均在第一时间检索出彼此。
肩膀即将交错的那一刻,仿佛上演了一场刀光交错的暗自较量。
“又好久不见,周先生,安好吧?”闻书砚身长骨硬,率先向周望澎伸出右手。
周望澎邪野一笑,向闻书砚递出自己的右手,“托闻先生的福,安好。”
一时间,两道翻动暗涌的力量在平静水面下滚滚而起。
“Bella最近还算乖巧吧?”
闻书砚有峰有棱的脸上漾起温润之气,真像一个长辈在关心晚辈,实则是在提醒周望澎,无论何时也不要动他的人,不要打沈知蒽的主意。
闻书砚既然知道Bella的存在,并且能精准找到她,那么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谁也不知周望澎,一个混黑的人,此次入境又要做什么。
周望澎英朗眉梢一挑,“当然,只是偶尔惹点小麻烦,女孩儿嘛,总要宠一些。”
“确实,幼童惹麻烦应当宽容以待,不比我们成年人,麻烦容易惹大,当然代价也是沉痛的。”
这是两个人此次见面,闻书砚对周望澎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远的路边,众多的私家车,出租车队伍里,出口处停着一辆红色“空”字开头的车,周望澎没看见闻书砚时就见到了。
闻书砚的英挺身躯一步步向路边走去,临近那辆红“空”车子时,脚步没停,目光却与车里人做了短暂的眼神交汇。
随而错过那辆车,上了前面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后视镜中,闻书砚看见的是周望澎走路的背影。
但是根据记忆的位置判断,从他和周望澎说完话离开,到闻书砚上车,周望澎也就走出了几步。
闻书砚不想让周望澎对他的任何行踪做出猜测,尤其是与外界不能互通的此次。
昏暗的光线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闻书砚抽出头下枕着的双臂,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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