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沙子漫得越来越快了,没过人的脚背继续往上,且地面整个倾斜过来,跑起来摇摇晃晃。若是寻常,这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他们的元力尽失,不仅如此,似乎连体力都在飞快地被消耗,跑起来便有些艰难。
顾白婴反应极快,台阶是上不去了,便走另一条小道。这殿宇看起来四四方方,然而却有许多狭窄的长廊和甬道,顾白婴尽量往地势高的地方躲去,簪星跟在后面,往后一望,就见幽幽火把映照下,从甬道深处不断地涌进来金色的沙子,分明是干燥的、甚至是鲜艳的色彩,却显得格外鬼魅。
仿佛那些沙子是活的一般,像对他们穷追不舍的蛇。
想到此处,簪星脚下一顿,她低头一看,那些黄沙不知不觉已经淹到了小腿,她想要拔出腿,脚下却像是被粘稠的液体黏住了一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把她往这黄沙中心拉去。
“师叔,”她下意识地冲前方喊道:“我好像出不去了。”
顾白婴猛地回头,下一刻,簪星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一拽,整个身体一轻,顾白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前方跑去。
脚下的路依旧颠簸,摇摇晃晃的,他的衣襟冰冷,怀抱却温暖。明明是生死关头,十万火急的时候,但少年冷着一张脸脚步不停,眉眼间并未见半分慌乱,竟会让人生出异样的安心感。
簪星:“我......”
“闭嘴。”他看也不看怀中人一眼,朝着暗色的甬道冲去。
身后传来沉闷的风声,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古怪的轻响,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簪星感觉到地面的倾斜渐渐停了下来,回头望去,身后没有涌上来的黄沙。
顾白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停下了脚步。
簪星道:“师叔.....”
顾白婴突然松手,她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弥弥叫了一声,舔了舔爪子上的沙粒,这猫颇会耍聪明,簪星被沙子困住小腿的时候,它就顺势爬到了顾白婴肩上,将顾白婴当作人形灵舟。也难为顾白婴带着两个拖油瓶,还没被那些古怪的沙潮追上。
思及此,簪星也就没有计较他这无礼的举动。
待从地上爬起来后,簪星看向四周。他们方才这么一通胡跑,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在哪个地方。蛇巫放置祭坛的殿宇看起来方正,实则内部有很多狭窄的甬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甬道的尽头,正对着的方向是一间小殿,或者说是一间密室。其中墙上雕刻图腾,地上则随意摞放着金银珠宝,仿佛藏宝图中某一处秘境。
“前面没路了。”簪星喃喃:“师叔,我们怎么找到师兄他们?”
这尽头就只有这么一间密室,再无别的出路,若要与田芳芳他们会和,须得往来的方向走。可这整座殿宇都是往一方倾斜的,他们此刻站在高点,若往回走,假如遇到卷土重来的沙潮,只怕还没找到田芳芳他们,自己就先被活埋在这鬼地方了。
“这地方有问题。”顾白婴拧眉道,刚说完这话,他突然捂住左边肩膀,疼得吸了口冷气。
簪星一惊:“师叔,你的伤!”
她还记得顾白婴这伤口,是在离耳国秘境中和金花虎僵持的时候留下来的,不过当时在茅草屋的时候,顾白婴已经自己处理过伤口,看着也好了很多,怎么到了这会儿,偏偏旧伤复发了?
簪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果然,先前在秘境茅草屋中,她掌心的擦伤已经快好了,夜里睡觉前便将顾白婴给她包扎的绷带拆开,眼下,那处快痊愈的疤痕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重新变得狰狞了起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她,这伤口又复发了。
这地方确实有些不对劲。
“难道真是蛇巫族留下的诅咒,整个巫凡城都变成了魔煞的产物?”簪星不解:“那豆娘又是怎么回事?”
“我总觉得,不是魔煞。”顾白婴扶着绣骨枪,背靠墙坐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簪星跟着蹲了下来:“师叔,你怎么样?伤口要不要紧?”
顾白婴拂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耐烦地开口:“少管闲事,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簪星望着被他拂开的手,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别扭?”
“什么别扭?”
“明明关心人,却要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簪星道:“方才我差点被沙子卷走,你不是没有抛下我自己逃走吗?”
顾白婴哼了一声:“你是玄凌子的亲传弟子,太焱派的人,好歹叫我一声师叔。我总不能看着晚辈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他强调:“杨簪星,我劝你不要多想,更不要自作多情。”
“那吉蛇会上逼人跟我跳舞的事呢?”簪星平静地看着他:“也是长辈看不下去所以出手吗?”
顾白婴一愣,一时没有说话。
簪星低下头:“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才私下里逼着人来邀请我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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