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过年的习俗,年三十晚上是要守岁的。
所以吃了晚饭,铁家母子并没有急着回家,反而是帮着丁嬷嬷她们将碗筷收拾了,刷洗了一番之后,大家伙儿再稳稳当当地坐在堂屋里头,喝着茶,说着话。
随着夜深,何御医到底是上了年岁,眼皮子越发重了,朱珠瞧见,便笑着让他赶紧回屋去歇息。
何御医也不推辞,用袖子掩了,打了个哈欠,便晃晃悠悠地起身,与朱珠还有其他人致了歉,便回屋去了。
“夫人,老奴将小公子抱下去睡吧。”见司昊宸在朱珠的怀里睡得沉了,丁嬷嬷走过来,轻声地对朱珠道。
许是方才吃晚饭的时候,闹得欢了,这会儿熟睡的司昊宸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朱珠笑了笑,也是生怕堂屋里头的说话声吵醒司昊宸,便将司昊宸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丁嬷嬷,让她抱下去。
“珊儿,你也回屋去吧。”朱珠转头瞧着朱珊那明明一脸困顿,却还强打着精神的模样,笑道。
朱珊使劲地摇了摇头,不由分说地就要留下来与大家伙儿在一道守岁。朱珠拗不过她,便也只好依了她。
铁林将一块糕点塞进自个儿的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道,“小珊儿定是想着待会儿瞧放鞭炮吧!”
“铁林哥哥说得不错。”朱珊笑眯眯地应了,为了不让自个儿打瞌睡,便喝了一杯浓茶,顿时便觉着自个儿清醒了许多。
大家伙儿在堂屋里头一边说着话,一边嗑瓜子、吃糕点,这时辰一转眼就接近了子时。
白芷笑着从矮凳上起身,难掩激动地对朱珠道,“夫人,咱们去放鞭炮吧。”
朱珠含笑点头,白芷便拉着白苏,抱了堂屋里头放着的鞭炮就往院子里跑。
“两位姐姐,等等我。”朱珊拉着李茜茹跟在白苏和白芷后头,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婶子,咱们也出去吧。”朱珠笑着对铁柱娘道。
铁柱娘点了点头,由铁林扶着,一边与朱珠往外头走,一边笑道,“咱们这桃花村,往年就村长家放得起这鞭炮,让人艳羡得很,没成想,这也不过一年的功夫,你家也能放上鞭炮了,真是瞧着让人欢喜。”
铁柱娘脸上的笑意真诚,瞧得出来是真心实意地为朱珠还有司庭远高兴。
“娘,等我攒了钱,明年过年咱家也放鞭炮!”铁林在一旁拍了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铁柱娘和朱珠均是一愣,继而便笑出了声。
铁柱娘满面笑容地道,“好好好,那娘就等着了。”
晚来风急,出了暖意融融的堂屋,一阵寒风便扑面而来,犹如刀子一般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吹得这脸生疼。
朱珠和铁家母子寻了处避风的地儿站了,这才感觉好受些。
“茜妹妹、珊儿,你们过来,莫要伤到自个儿。”朱珠朝李茜茹和朱珊招了招手。
此时,李茜茹和朱珊正围着白苏和白芷,瞧着自个儿也插不上手,便听话地走到朱珠身边,一边一个地站着,兴致勃勃地瞧着白苏和白芷接下来的动作。
白苏和白芷在院子里头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将一卷卷鞭炮散开摆在地上,接着,便一人拿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慢慢地靠近那鞭炮的引线。
待那鞭炮的引线被点燃,白苏和白芷忙一溜烟地跑到了堂屋前的廊下,远离了那鞭炮。
待导线燃烧完,鞭炮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司家这边的鞭炮声响起,村长家的鞭炮声也不甘弱后地响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下,桃花村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鞭炮放完之后,白苏和白芷又将在县城采买的烟花给搬到了院子里头,用火折子去点燃引线。
“砰……”“砰……”“砰……”
一枚枚烟花冲上天空,随即绽放,把原本黑漆漆的天空衬托得绚丽多彩。
“哇……”朱珊发出惊叹的声音来,拉着朱珠的手高声笑道,“大姐,这烟花可真好看!”
“没错,没错,这烟花瞧着比我在府里头瞧得还要美!”李茜茹使劲地点了点头,应和着朱珊的话。
朱珠同样是震撼的,毕竟她也就是在小的时候,朱大友带着她去镇上瞧过,多年之后还是头一回!
铁柱娘抬着头,脸上露出笑容来,在烟花光亮的映衬下,显得欣喜和满足。
这会儿,只听得铁柱娘道,“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头一回热热闹闹地过年。”
朱珠侧头,笑着对铁柱娘道,“婶子,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今后这年也会越过越热闹。”
铁柱娘笑道,“你说得不错。”
待到鞭炮和烟花放完,子时已经过了一刻,这岁也算是守完了,于是,铁家母子便与朱珠告辞,回了隔壁。
李茜茹也回了她的客房,她原是与朱珠一道睡的,但到底朱珠那屋子是和司庭远的屋子,多少不便,遂还是住了客房。
朱珠送了朱珊回了她的小屋子,瞧着她乖乖地躺在床上睡了,便也回了屋,由白苏和白芷伺候着梳洗了一番,躺到了床上。
约莫是因为走了困,朱珠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索性披了衣裳,半靠在床上,捧了书来读。
读着读着,朱珠的眼神便放了空,一时间竟没有将书上的内容给瞧进双眸里头。
朱珠叹了口气,将书收了起来。
她承认,在这本该千家万户都团圆的日子里头,她思念她那个出门在外、还未归来的相公了。
其实,朱珠对司庭远的思念,并非在今日而已,而是随着司庭远离开家越久,便日渐堆积。
白日里倒还好些,有白苏白芷在跟前与自个儿解闷,又有朱珊和司昊宸与自个儿逗趣,还有酿酒坊的事儿、舅家的事儿等等,桩桩件件都将自个儿的思绪从对司庭远的思念中抽离。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朱珠心里头那份对司庭远的思念便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止都没有办法止住,只能任由那股子思念将自个儿的心灵吞噬。
在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朱珠才晓得了什么叫相思入骨。
“咯吱……”
轻轻的一声声响传来,是屋门被推开的声音。
朱珠的思绪被打断,一手拉着披着的衣裳从床上坐起,一手伸到枕头下,将一把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里,戒备地往外瞧,想瞧一瞧进来的是谁。
可当朱珠瞧见来人,立时怔忪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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