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族老商议的结果,陆山风一脸沉痛下的命令。
陆承杰找人,预备抬的陆承厚。
其实家主这样的结果还是好的。陆家家史上,像陆承厚这样病倒而卸任的家主,还算是体面的。
陆怀熙和陆怀享进门时,陆承厚已经被抬到担架上,预备抬回后宅他自己的住房去。
陆承厚的次子,十八岁的陆怀忠,以及十五岁的陆怀辉,正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陆怀熙目光迅速掠过盛荣堂在场的人面孔,很好,除了陆怀忠和陆怀辉,嫡系其余三房,二伯父,他爹,四叔,竟是没有一个人在场。
见陆怀熙陆怀享进门来,陆怀忠和陆怀辉异口同声:“熙哥,享哥。”
陆怀铭是长子,自小就被陆承厚带在身边,但次子和三子便不一样了,自小就和陆怀享一样,吃了便玩,在陆家里四处游荡,不学无术。这回他们阿爹昏迷不醒,大哥被关在宗祠,二人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在场的除了两个堂弟,不是叔公就是伯父叔父,陆怀熙二人按照规矩请安。
陆承杰说:“你们不必请安了,正好你们二人来了,帮着一起抬你们伯父罢。”
陆怀享正要动,余光看到他熙哥不动,又赶紧站直。
陆怀熙站得笔直:“各位叔公,伯父、叔父,家主如今昏迷不醒,不知族中事务如何处置?”
他是看着陆承杰说的。
陆承杰先看了一眼陆山风,陆山风摇摇头。
“怀熙,你是小辈,家主如今虽昏迷不醒,但族里还有叔公、伯父、叔父主持事务,怀熙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是有些冷的,目光也有些冷。
盛荣堂里的人,除了陆怀忠和陆怀辉,看向陆怀熙的目光也有些微微的冷意。
陆怀熙站得笔直,一点都不惧,目光坚定地看着陆承杰:“家主昏迷前,我正在争夺家主之位。如今情形,我岂能袖手旁观?”
“你的意思是,要做家主?”陆承杰笑了,“可你别忘了,你虽表现优异,却不是最好的……”
“是以我的想法是,就让怀铭哥,我,以及怀意,一同参与管理族中的事务,各位长辈、族人权当裁判,为时半年,届时呼声最高者,便为家主。”陆怀熙一字一顿地说,说得很清晰,将他的想法清清楚楚的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陆承杰脸上一怔,迅速地看向陆山风。
陆山风说:“怀熙的想法很好。不过我们要商议过后,才能决定此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家主安置好,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叔公,各位长辈,晚辈也同意怀熙哥的想法。”陆怀意不知什么时候从陆怀熙后面冒出来。
盛荣堂里窃窃私语声顿起。
“不过为时半年,时日太长了,不如改为三个月。”陆怀意说。
陆怀意是迫不及待的想做家主。
陆山风眉头微蹙:“此事待我们商议过后,再告知你们。好了,今日不必再多说,怀意回去养伤,怀熙怀享,帮着将家主抬回他的住房。”
此事的确也不能一时定夺。
陆怀意临走前,笑着对陆怀熙道:“没想到怀熙哥这个办法挺不错的,我竟一时没想到,谢谢怀熙哥。”
陆怀享朝他瞪眼:“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的伤都要好了!还有这雨天路滑,可别再摔得更严重了。”
陆怀意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才又一拐一拐的走了。
陆承厚将要被抬回后宅的消息早就差人传给罗氏。
从昨晚得知丈夫昏迷不醒,罗氏还算镇定,但长子被关在宗祠,罗氏是坐立不安。
“要抬他回这里养着?”罗氏的第一个反应是打量她花了不少心思布置的房屋。陆承厚那厮没有什么情趣,而她则爱雅致些的布置,盆栽呀,摆件呀,绣墩上的垫子呀,窗帘呀,窗纱呀,都是她精心弄的。以前陆承厚还曾说她闲得没事干,不如多缝几件衣衫。
再者这房屋也不大,以后陆承厚整日都躺在这里了?还要每日都伺候他?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以前守活寡的呢!
等等,如今陆承厚昏迷不醒,好像和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
海氏咳了一声:“太太,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待会迎接家主回来罢。”
罗氏如梦初醒:“哦,好。”
收拾,要怎么收拾?罗氏皱眉,将起居室的罗汉榻上矮几上头的东西都收拾了,想了想,又将榻上精心绣的垫子给撤走,从柜里深处翻出有些陈旧的布垫子。
“就让他睡这里罢。”她说。
海氏欲言又止:“这,这不好吧……”
“如何不好?”罗氏说,“这里亮堂着呢,又通风,假若有人来探望他,倒是方便。”
她可忍不了别人进进出出她的寝室。
她说着,又从柜子深处翻出有些陈旧的被褥。
“就让他用这些。”罗氏毫不留情的说。
末了,罗氏又让海氏将屋中看起来贵重的、精致的东西都收起来。
如此一番收拾,精致的房屋变得普通起来。
陆承厚很快就被抬了回来。
罗氏一看陆承厚,眼睛紧闭,面容憔悴,胡子乱糟糟的,衣衫也有些许污渍,哪有以前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
还有相貌,以前虽说不上英俊潇洒吧,但还算过得去。
如今简直像一个糟老头子。
她都嫁了个什么玩意?
罗氏如此一想,心中难过,泪水便簌簌落下。
终究是家主的妻子,陆山风不得不出言安慰:“侄媳勿要担心家主,家主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很快会好的。”
罗氏用帕子拭着泪水:“侄媳谢过叔父。”
房子小,家主既然安置好,众人又如潮水般退下,最后留下来的,是罗氏的两个儿子,还有陆怀熙陆怀享二人。
罗氏顾不上昏迷不醒的丈夫,忙朝陆怀熙道:“怀熙,伯母求求你,快快想想法子,救救你怀铭哥。”
陆怀熙刚要应,忽地听得外头有人高声道:“县主驾到!”
县主这是,来探望家主?
但见扶桑撑着一把巨大油纸伞,县主坐在一顶二人小轿上,仍旧戴着幂篱,从和风细雨中款款而来。
陆怀熙却是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穿透幂篱,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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