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海氏,拎着包袱,熟门熟路的溜到一处角门,给了守门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十分顺利的出了陆家。
她一出陆家,便直奔喜乐街。
喜乐街上,有一间铺子,专门收些妇人姑娘绣的绣品来卖的。
海氏明显已经是这间铺子的老熟客了,人一进铺子,店家立即迎上去,将海氏引进隔间。
“还是老规矩?”店家翻看着海氏带来的香囊。这妇人身份虽然神秘,但女红不错,绣的样子也别有新意。
店家指的老规矩,是指像以前那样,香囊留在铺子里寄卖,卖得的价钱双方四六分。当然了,是对方四,他们铺子占六。
这妇人绣的香囊,舍得用好料,丝线也是好的,花样子也是独树一帜,香囊十分精美,在他们铺子里,卖得极好。
之所以没有一口定价全收了,是这些香囊卖得上价钱,每只香囊的价钱都不一样。
店家自然很欢喜这种方式。
她不必将银钱压在这些香囊上,只需要将他们摆在店中便可。
海氏道:“没错。”
其实她也不大明白太太为何要如此做。太太就不怕店家谎报价钱吗?每次将钱收回去,太太也没有和店家对账,仔细问那些香囊到底卖了多少钱。
不过海氏就是这么一想,并没有问太太。
太太虽然被困在后宅二十余年,但心思缜密着呢。
“这是此前卖得的钱。”店家将一张钱引递给海氏,“香囊卖得很不错,钱凑够了两缗,我便将钱存入了钱庄,换成钱引。”
二千钱是挺重,带在身上也容易引人注目。
店家的确不错。
海氏收了钱引,又像来时一般默默离开。
她并没有立即回陆家,而是又拐进了一道巷子。
巷子里,一处宅院前,挂了两盏兔子样式的灯笼。
海氏轻轻的叩响门环。
门扇一开,海氏立即闪了进去。
宅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檐下挂着好几个兔子灯笼。
宅子里的人穿着灰袍,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递给海氏:“海妈妈,布料和丝线,还有花样子,都在这里了。”
海氏临走前,灰袍男子说:“请替我问姑娘安。”
姑娘嫁来陆家第二年,家中太太和老爷才发现,姑娘嫁入陆家,仿佛没了音讯。老爷赶紧派他来离州,这才发现,原来陆家规矩极大,嫁入陆家的妇人一世一生不能出陆家门。
不仅如此,随着姑娘陪嫁来的下人,半点都不能占陆家的便宜。下人的吃穿用度,都由上头的主子自己负担。
老爷后悔得要命,没打听清楚,就将姑娘嫁了过来。
没法子,老爷只得将他派过来,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讯息递给姑娘,取得了联系。
姑娘也真是顽强,守在陆家后宅,没完没了的做女红。
本以为姑娘这一辈子就是这般过了,没想到新近,姑娘竟起了替铭哥儿张罗婚事的心思。
灰袍男子想,大约姑娘终于忍不住了。
这劳什子的陆家规矩,哪个人能忍受得了哇?
在陆家出殡那日,天气终于变暖,陆家上上下下,除了陆承厚,人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可陆承厚就在这当口等着陆承疏呢。
他憋了几日的气,终于在两位死者入土为安后爆发了。
陆承厚沉着脸,坐在家主之位上:“家主之位我可以让,但陆承疏的做法不对!我们陆家,是有规矩的人家!也便是这规矩,才让我们陆家屹立百年而不倒!陆承疏忤逆家主,是对家主的不忠不孝!是以今日,我必须要对陆承疏行使家法!”
陆承疏倒是干脆:“我愿意受这家法,来迎接能领着陆家人过上更好日子的新家主。”
他此话一出,顿时有人高声呼应:“承疏哥没有错!家主不应惩罚他!”
“对啊,承疏没有错!家主不应惩罚他!”有人开了头,便有其他人纷纷呼应。
也有人喊道:“承疏理应受家法,若是以后只要有人觉得家主有错,便起哄换家主,我们陆家还不大乱?”
陆承厚终究也干了这么多年家主,气势和威严还是有的:“来人,将家法请出来!”
陆家的家法,是一根手臂粗的大木棒。一棍下去,疼痛难忍。
陆怀熙站在人群中,眼神微动。
陆怀享又撞撞他的肩膀:“可还记得你当时被打的情形?”当年怀熙哥才多少岁?被杖了二十下,足足躺了半年才好。
陆怀熙没说话。
陆承疏自己爬上长凳,在场的都是陆家的男子,陆承厚毫不客气的让行家法的人褪去陆承疏的裤子,高声道:“陆承疏忤逆家主,企图颠覆陆家,理应受刑三十杖!若是他人有异议,一同受罚!”
陆承厚的威严还在。
在场的人没敢再出声。毕竟这颠覆陆家的罪名太大。
家主是要换,可新家主还没有选出来呢。若是陆承厚真的什么事都不管了,陆家会大乱的。别的不说,光是吃饭这一项,就叫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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