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意思,是对飞罗的罪责轻轻揭过了。
黑袍人早有预料一般,毫不意外,神色不变,躬身道:“请师尊示下,倘若云都天接下来咄咄逼人,我等该如何应对?”
他不敢在师尊面前卖关子,语气微微一顿,继续道。
“待师尊出关后,神通大成,必然能够震慑云都天全宗。
“徒儿不肖,虽谨遵师命,督促大家勤加修炼,想方设法提升落魂渊,不可否认,整体实力仍要逊色云都天一筹。
“和云都天全面开战,我们的胜算可能仅在三成,云都天占七成。
“如果争斗不利,我等殉道事小,就怕误了师尊的大计。”
河水依旧平静无波。
里面的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说下去。”
“是!”
黑袍人暗自凛然,低下头,语速飞快道:“两大顶尖势力开战,局势极易失控,而且会给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和云都天下一盘棋。”
说着,他抬起头,目望东方,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
“暮落山和云都山之间,人间偌大地域,便是棋盘。棋盘之中,人间诸国、鬼神仙修,芸芸众生皆为棋子!”
说到这里,黑袍人又恢复毕恭毕敬的姿势。
不必多解释,师尊肯定能明白他的想法。
他并不清楚师尊神通大成之后,实力能够提升多少,也不敢多问。
但他深知云都天的底蕴比落魂渊深厚。
云都天老祖成名已久,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力深不可测。
两大势力开战,一旦局势失控,师尊和云都天老祖不得不亲自出手,即便师尊的实力能够胜过云都天老祖,应该很难将其灭杀。
万一师尊一时不慎,在斗法时负伤,影响以后的修行,又没能压服云都天,可谓得不偿失。
凡间尚且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谚语。
黑袍人自信,师尊大概率会同意他的建议。
将人间作为棋盘,就算搅得天翻地覆,也不会令两大势力伤筋动骨。
正如他所料,河中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准备怎么让观止老鬼应下这局棋。”
“晚辈提前做了些准备,增加胜算,但都没有过线,至少要维持棋盘上的公正,不能让云都天看不到胜算。
“届时,弟子愿意亲赴云都天,送上战书!
“他们执意要战,弟子定会让他们付出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让他们明白,就算他们能胜,必是一场惨胜!
“云都天称霸云都山多年,门人在外,人人毕恭毕敬,作威作福惯了,缺少一分血性。
“云都天上下,道貌岸然,自许占据大义,高高在上,监察天下,实则本心视凡人为蝼蚁。一旦危及自身,他们绝不会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
“再者,我们送他们一个无奈应战的理由,让他们能维持住那点儿可笑的颜面。”
黑袍人早有腹案,将所有问题,甚至对手的心态都考虑到了。
“去做吧。”
河中人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再无声息。
黑袍人躬身应是,没有等来其他指示,心知师尊将此事全权交给他负责了。
他暗自欣喜,身影一晃,隐没进黑暗,片刻之后,来到上方的一个石台。
从石台向下看,景物是模糊的。
像是有一层灰幕,隔绝了内外。
飞罗正在石台上,面朝黑河,双膝跪地,一动也不敢动。
“师弟,可以起来了。”
黑袍人道。
飞罗抬起头,见黑袍人的神色不算严肃,不由一喜:“镜藏师兄,师尊他……”
“上去说!”
镜藏道了一声,化作一道黑虹破空而走。
飞罗连忙跟上。
眨眼间,前方出现了一座石窟。
这座石窟的形制和其他一样,也很像墓窟,不过石门比别的石窟大一圈,而且附近只有这一座。
镜藏开启石门,二人无声进入,内部没有一点儿光亮,像真的墓穴一般阴暗。
‘砰!’
关上石门,镜藏负手向里走去,淡淡道:“师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幸好师尊正值修炼神通的关键时候,否则就算我替你求情,这一关也难过。”
飞罗顿时长舒一口气,快步跟上,知趣道:“多谢师兄为我美言!以后师兄但有差遣,师弟绝不会有半分迟疑!”
洞窟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习以为常,没有点亮火烛,黑暗对他们毫无影响。
镜藏在石凳坐下,‘嗯’了一声,“差遣当然有,并非为兄一人私情,仍是为师尊做事,也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着,镜藏将他的谋划酌情讲了一些。
飞罗听罢,顿时大为赞叹:“妙啊!如此一来,不仅能避免和云都天死战,我们提前布局,也能多一分胜算。不过,万一云都天输了以后恼羞成怒……”
“在人间落子,并不意味着放弃了争斗。在火域之中,仍要暗中和云都天角力。如果我们能够独自找到蟠龙古阵,又何必在意棋局的结果?不仅云都天老祖可以反悔,师尊同样能够不认,皆在他们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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