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十大板,宁晚桥的嘴唇全白了,上衣被汗濡湿,下衣被血染红。
她还能稍微跪着,趴在地上感谢道:“臣女谢皇上开恩。”
“开恩?”皇帝怒目横视,“若不是朕刚赐婚,嫁的是太子,你就是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宁晚桥虚弱地道:“臣女知错了,谢皇上不杀之恩。”
“你知错?朕看你是从未知错。面上恭恭敬敬,小心谨慎,背后却敢跟乱臣贼子搅和在一起,在朕的头上作威作福。”
“臣女不敢,请皇上明鉴。”
“明鉴?”皇上扔过一封密信,摔在她身上。
李公公弯腰拾起,念出:“裴国公府谋逆前,其一:太夫人在安武侯府附近的巷道,半路拦住小姐,私语一刻钟。其二:太夫人的贴身嬷嬷,夜半三更暗访宁宅,私语一刻钟。其三:仙源公主患病期间,同荣家罪妇私语两刻钟。”
宁晚桥心惊,原来皇帝的眼线这样细致,只要想查,必定能查。
难怪她跟阮穆宁定亲后,阮穆宁直接公开跟她吃饭,这样反而不会引起皇帝怀疑。
她连磕了三个头:“臣女知错了,还请皇上不要为臣女伤了身子。请皇上明鉴,臣女一直在替荣太夫人治病,太夫人来找臣女,也是为了病情的事。臣女身份低微,不敢有任何野心,怎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臣女并不知晓会在流华宫里见到荣夫人,请皇上明察秋毫。”
“哼!”皇帝冷哼,“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鉴。”
皇帝从案边走过来,低头看着宁晚桥已经被血水浸湿的衣服,声音冰凉如初冬的白霜:“拿着朕对你的信任,当你们阴谋的筹码。朕应该怎么赏赐你?”
“臣女不敢,臣女甘愿听从皇上处罚。”
“乱臣贼子,以为朕是死了。”皇帝怒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带仙源一起去,把放荣夫人出来的掖庭守卫,以及荣夫人,都闭上嘴巴。”
宁晚桥的双手从来都是救人,突然叫她亲自杀人,她实在不忍。
皇上却不管她忍不忍,直接让太监把她抬到掖庭宫门口。
仙源也已经被请了过来,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被皇上请过来要做什么,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看向她的时候,委屈、无助、可怜,最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满身的污血,还没有等到荣夫人出来,仙源已经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宁晚桥实在是顶不住了,身体的疼痛又不得不让她清醒,控制着自己的意志。
不一会儿,两名太监被押了过来,用绳子捆绑着摁在地上。
锦衣卫又进去抓荣夫人出来。
荣夫人此时还在洗衣服,天已经灰亮。
荣夫人的手冻出疮了。
昔日保养得当的皮肤,在这掖庭里几个月,已经像是被风干多年的腊肉,干硬、黄黑、暗淡。
她洗得累了,刚坐下来垂捶背,两名太监上来,请她到宫门口。
荣夫人知道太监不会回答她,还是问了一句:“公公,这是有什么事情啊?”
公公不理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荣夫人心里忽然就惴惴不安,跟还在洗衣服的嬷嬷说:“我去去就来。”
嬷嬷想到宁晚桥被压着夜游掖庭的事,心生悲凉。
怎么会是去去就能来的?
嬷嬷看向荣夫人,太夫人没有受发肤之苦,先走一步,终究是好的。
夫人是精心呵护的小姐,受不了掖庭里的环境,也是理所当然。
嬷嬷清了清嗓音,问太监:“公公,能不能让荣夫人去跟两位小姐说说话?”
太监却不应答。
荣夫人不知所以:“嬷嬷,中午分粥了,我再跟她们说话就是。”
嬷嬷道:“夫人去吧。为了两位小姐,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记得为了两位小姐。”
荣夫人不明白嬷嬷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不过如今她确实是为了两个女儿活着。
只希望两个女儿离开掖庭,重获自由。
荣夫人转身走了,嬷嬷浑浊的眼睛一颗颗眼泪掉下来。
她这副残弱的身体,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事情啊。
—
荣夫人跟太监到宫门口,看见地下捆绑的奴才,正是自己贿赂出掖庭的守门太监。再往前一看,宁晚桥被宫女搀扶着,下半身的衣服被血染成朱红色。旁边的仙源咬着唇在哭。
两位太监端着盘子,上面是御赐的毒酒。
想到刚才嬷嬷对她说的话,荣夫人瞬间明白了,眼泪掉下来。
她后悔啊,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有好好跟两个女儿说说话。
没有静静地等待时机,心急地威胁宁晚桥救自己女儿出去。
到头来害人,又害己。
仙源公主刚想嚷着喊舅母,太监直接对着躺在长凳上的人道:“杖毙。”
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守门太监身上,他们被用粗布塞满口,只能发出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
宁晚桥忍着疼痛,看着他们血肉模糊,最后神志不清,再悄无声息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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